书城文学我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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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铭心之情(1)

母亲

母亲去世已7周年了。那时我到市委机关工作才两年多,干活特投入,忙起来没个完,回去看望父母的次数很少。而恰恰在我回家最少的那一年(1998年),母亲突然离去,令我悲痛至极,愧悔不已……我家兄弟姐妹5人,母亲对我们每一个都是那么疼爱,一辈子为我们操碎了心。我从小到大一直不会睡觉,可能是好动的原因,夜里常常掉被子。大冬天夜间,母亲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摸到我床边,给我掖被子。在我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只要回到老家住,母亲依然在深更半夜里轻手轻脚地走进我的房间,摸一摸在我身上的被子盖得怎样,或掖掖被头,或按按被脚。小时候,我一到夏暑天脚脖上时常生疮,因家里穷又没钱请医买药,母亲为此心疼焦急。正当晌午,她做好了饭菜让我们吃,自己则迈着一双小脚,顶着毒日头,去那山坡田坎寻找那种“膏药叶”(一种清凉祛毒的木本中药树叶)。母亲小心翼翼地把那“膏药叶”用开水烫一烫,然后一片片贴在我脚上,让我顿时觉得沁凉凉的,不再那么痛了。

那时候,我家人口多劳力少(自然是挣的工分少),连年是队上的“缺粮户”。这期间,我在离家8里路的丰集中学(后改为丰集高中)先后就读初中和高中,上学只能早出晚归,中午在校。因家里吃粮特别困难,我很少带米到学校食堂打饭吃,也更没有买菜钱。母亲不忍心让我挨饿,常常是早晨上学临走时把炒好的米饭攥成三两个饭团团装进我的书包,嘱我午间填个口;晚上当我约摸放学后,母亲一早就站在家门前的水塘埂上,远远地张望着我的来路。只要一见到我的身影,母亲即慌忙回到厨屋,为我热饭热菜。我到了家刚给书包放下,母亲便把盛好的饭递了过来。在那几年间,一月又一月,一天又一天,甚至是刮风下雨的日子,母亲都是冒着风寒,站立在塘埂上,盼着、望着我放学归来。这个情景,在我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以至在我后来的梦境里也曾再现过几回。母亲对儿女怜爱入微。为了我们,母亲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也从不在乎,一向是默默地、周到地把温暖送到我们子女的心上。那些年一进年关,母亲即让二弟传话给我,让我一小家回老家过大年。母亲早早地将家里的棉被、垫被一一拆洗干净、缝好晒好,还给我们住的屋子清理得又整洁又敞亮。每天吃早饭时分,我还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就听见母亲在寒冷的院子里走动,时而传来咳嗽的声音。不一会儿,母亲将一架热烘烘的炭火盆端进屋里。待房间渐渐暖和起来,眼前又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看着母亲总是为我们忙碌,妻子就说大(母亲),你把我们当客呀!”这时,母亲只笑一笑,“你们来家过年,我当妈的心里娱着儿(高兴之意)!干这点芝麻活,也累不着。”一副若无其事、轻松快活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十分清楚,母亲平时操劳过重,头发白了许多,还患有高血压、肺气肿、心口痛等疾病,体力已经很是不支。可我们劝又劝不住,听到的总是母亲那简单的两个字没事儿!”

母亲素来心地善良,待人宽让。记得在我父亲担任生产队长期间,他一发现有人在干活时偷懒耍滑就声色严厉地进行批评。为这,父亲也得罪了个别人。而当母亲一旦得知有人对父亲有怨言后,就想着法儿找上门去,向人家及时道歉赔不是,回来又叨唠父亲别再那么刻板训人。由于母亲的温和贤慧,一来二去,我家与邻里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在农村大集体时代,几乎家家都缺吃少穿。母亲常常借油借盐给邻居,有时屋里哪怕只有一升米了,她也要g去半升给人家,不让来借的人空着手回。邻里有位我叫做“表大爷”的杨老头,眼睛看不见东西,娶到家的儿媳妇又待他不够好,母亲很是同情他。那时候逢到端午节或“八月十五”这样的节日,我家才好不容易买点肉食,做好了以后,母亲就盛上一碗肉汤让我或二弟给那位“表大爷”送过去。时间长了,这位老人的儿媳妇就有了一些变化。在我结婚不久的一年夏天,妻子给我母亲做了一件白衬衣,母亲接到手里高兴极了,平日里总舍不得穿。有一次,住在上湾的一位表婶要去走亲戚,同我母亲拉话间无意说出了她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裳的事。母亲听了,很快回到家翻出了那件新崭崭的白衬衣。那位表婶很不好意思“借”,母亲硬是塞给了她。

我的家乡是山区,我家又住在村口上,每年入秋后,十里八村的外地人就一拨拨地到山里来砍柴火、打山果(如毛栗子等),他们上上下下,路过我家大门口歇脚时,常常要进屋里找水喝。母亲总是一回又一回地烧好一大锅开水,放进一把采自后山的粗茶叶,然后把茶缸、瓷碗洗干净摆放在灶台上,供歇脚的人们来解渴。不少人都留下这样的话这老大娘的心肠好啊!”

这些年,每当我和家人去母亲坟上给她老人家烧纸的时候,只要遇到邻里上些年纪的人,他们也都这样说:“你母亲是个大好人”。

送父亲

农历三月初九的早上,忽然接到老家电话,说是父亲病重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给商城县医院的繁军侄拨了电话,请他帮忙找救护车把父亲拉过来救治。待我急速赶到县医院影像室时,已见做罢CT检查的父亲躺在担架上,嘴里正“呼呼”地喘着粗气。我心情凝重地翻翻他的眼皮,他两眼全然无光。喊他三声,也没反应。看着含满泪水的我,刚给父亲作过检查的熊主任和陈主任近前说看来……老人家不行了!是严重脑梗塞引起的……治疗恐怕没啥指望。”我咬牙控制的泪水终于下来了,“爸呀,我清明节前回来时,您不是还好好的吗?那天中午,我坐在您旁边给您叨菜,看您还吃得怪香的啊……”

回到家里,俺们还是坚持给父亲输些药水。可扎针真是太难了,一次又一次地试着进针,父亲那劳作了几十年的双手粗粝干枯,脉管难寻,扎了好多次才算成功。但不大一会儿,那针头处又鼓起了大水泡。“爸啊,俺们怎么这样无能呢?怎么就没法救您呢?”我责恨自已,心里刀剜一般难受。

二弟说俺爸昨晚上还在看玉树抗震救灾的电视(报道),今个儿吃早饭的时候,一见他没起来,就想着不对,因他平时天天都起的早。打开房门到跟前喊他,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估计是天亮前后发病的。”坐在床沿,我攥着父亲的手,一声声地呼唤他,他不应,回应的仅有那急促而揪心的呼喘声。父亲的掌心热热的,他时而也紧紧抓着我的手。这时,我的眼泪不禁成串地往下滴落,因为我感应到了父亲心里在嘱咐着我好好工作,也不能太累!”

父亲和母亲一样,总是那么心疼我。小时候跟他上山砍柴,父亲怕我累着,好多回打开我已经扎好的柴火捆,抱出一部分加进他的大柴火捆里。去丰集街上卖柴火,常常是天不亮就上路,父亲每次都能走得那么快。当他把一、二百斤重的柴火挑到街口后,又急慌慌地跑回来接过我肩上的柴火担子。那个年月,虽然日子过得苦涩,过得艰难,可我一看到父母那怜爱的举止和目光,也就不觉得什么苦的滋味了。

“爸,爸呀……”三弟和姐、妹及晚辈们陆续都赶来了,父亲的床前已聚集了二十几位亲人,一个个、一遍遍地呼他唤他,不见他睁开过一次眼睛,也不知晓他是否有过清醒、能否偶尔听见?

姐姐抹着泪水说俺爸这个人很刚强。过去大集体的时候,俺家七口人吃饭,全靠他一个人干活挣工分(分粮食)。每逢劳累过度时,俺爸的腰疼病就厉害起来,在床上一躺就是个把星期。可俺爸从头到尾不吭一声,他不愿让俺大(母亲)着急!”

“你爸为人做事也正直公道。”前来看望父亲的一位邻居表叔,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朗声地说:“大集体年头,你爸负责过记工分,不管是谁,他该记多少就记上多少,从来不随便给某人增加一分或减扣一分。大家都信得过他!”

自父亲犯病的那天起,到他辞世的这一天(农历三月十二日),仅仅四天头儿里,村上村下先后有三十几位五十岁往上的老人三番五次地走近父亲的床前铺边,久久地坐在那里,时而倾下身子轻声喊他,时而摸其脉搏听其呼吸,像是用心灵向父亲传达他们的那种期盼好转及挽回之意。有上百人登门看望,他们或寥寥几语,或默然无言,而每个人眼神里都流露出对父亲的尊重与留念。特别是为父亲送行这天,在由许多亲朋好友与邻里乡亲组成的送行队伍里,我分明感觉到了人们脚步的沉重,进而感悟到: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乡间农民,即使做不出什么伟业显绩,但只要做到了勤劳、善良、仁爱,当他辞别人世后,也依然能一样地受人敬重、令人怀念。专程从省城赶来送别父亲的我的同学国铭说您老父亲八十五岁高寿了,在这春和景明的时节离开人世,一定是他一生的良好修行才得到的!”

父亲啊,这些您都听到了吗?

父亲啊,这些您都感知了吗?

父亲啊,请您别再牵挂什么,一路走好!祈愿您在那天国里与先您而去的母亲安然相伴,开心永远……少年的读书时光

出身于山区贫寒农家的子弟,少小时是极少有书可读的。

记得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在母亲给我用一条子蓝粗布缝制的书包里,只有语文、算术两本书。三年级下学期的语文课本还是旧的,那是邻居家孩子借给的。老师说春上课本买的不齐,你的就不发啦!”我耷拉着眼睛,心里满不高兴。可当听起老师讲课时,我的心境便立刻敞亮、兴奋起来。晚间,我提着鞋子去门口外的水塘边洗脚,刚坐到石板上,水中的月亮就一下子映入眼帘,明晃晃的,我立即想到了白天陈老师讲的课文《猴子捞月亮》。在这样的时光里,带着这般联想,我年少的心自然就插了双翅膀……进入初中不久,我碰上了一次好运气。邻桌的一个男同学(听说他是一位公社干部的儿子)拿出一本绿封皮的《现代汉语成语小词典》,被我发觉。那会儿,我既新奇又眼馋,心里揣想着怎么能弄来瞧瞧呢?事情偏有这么巧,就在我心下打着小算盘的当儿,那位同学来问我《夏天来临》这篇作文该如何写?我几乎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条件把你的《现代汉语成语小词典》借给我看,我才给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