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象形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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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哑石

1.一个人

一个人时,能看见众多

胡僧。隐着形,

闲啖五彩碎玻璃渣……

没被追击的人,摆弄那燥热蹄子。

江水……暗凉、袭身。

这么久了,你还在一旁

幽幽看我,看纷纭……

嗨,众多传灯录,特别爱用

一个词:“碧眼胡僧”

其实哪是呢,肯定不是碧眼,

而是……落日熔金?

“认准这新鲜时代,多久了?”

近来,你有不稳定的歪习惯:

子夜,飘下楼去,吃烧烤,

满嘴巴放纵的暗物质……

凌晨,就直挺挺躺下,微笑等死。

###午后,徒步去草堂邮局,路遇暴雨

如果不斤斤计较,邮局将是绿色的。

更何况居草堂之旁,一个人

与她爱过、恨过的事物,轻言细语,

交换温润、隐形的玉玲珑。

这里,应有电波低低回旋。

更何况,我走着,没准备,就遭遇了暴雨。

可以忽略去邮局的目的?

发信,发癫,或者,给并不存在的某日,

发送犹豫和小小悲欣的消息……

那声雷鸣,昂首向天的树梢,

怎么就没听见呢?怎么就没听见呢!

惟你,需祭起突然间笼盖四野的清凉?

小草折腰、抿嘴,任茫茫银河

在天地的宽脸上流淌——悲伤邮局

前方朦胧之绿中,伫立、燃烧……

瞧,你给我的,满街爆裂、飞溅的珠玉!

2.日记

大约刚下高速,外婆就落气了。

低低嘟囔吧。三小时后

你收到这消息,从亲戚打来的

电话中。我没安慰你。

我没准备、也没能力安慰你。

大约,外婆落气那当口,我们刚

拐下成渝高速,林肯车后座上

斜歪着一位美妙雏妓。

初春正午,谁都会溢出闪亮水气!

之后,大家分手了。你们去

花水湾,我则赶往会展中心

看个画展。现在是午夜,

万神重聚桌边,聊今日善恶诸行:

酒吧外呼啸尘埃,仿佛已静止,

漾漾的,你微微低垂了头——

我,没任何一句话安慰你——

我们,需要同样的沸腾!实际上,

神可以说:这个季节,天纵烂泥抽

新柳,真色呢,可雄起清虚!

日子缥缈、结实,牵襟即将认识

的幼神,醉心于红花醅绿酒……

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啊,

反而忆起众多时刻的平淡、神秘——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前天,

前天的后天,你又驱车去过哪里?

……想来,真见过你慈祥外婆:

从童年起,她,就是神凛冽的朋友。

3.读经诗

透过大海的偏光镜,旋转复旋转的

为什么,是微缩又微缩的

前生,是金星,溶于孔雀舞出的光雾微缩又微缩?

是深呼吸的芥子小嘴,是银喉中装火山螺旋桨的乌有梭?

要支支水银汞柱绿发!复眼中

画个南山坡种樱桃,不累时晨读孔子

请天师剖胆……八百头雄狮,足下醒来的薄薄雪水是我

4.烟灰诗

烟灰掸进白色敞口器具里,

你骨头紧簇。经过多少风云际会,

一群四蹄粉红的小白象,

才能学会微暗之享乐中,分解

又凝聚?当你又一次起身,

掸落一截烟灰,冲着窗外不远处

胖大立交桥上轰鸣的马达,

像冲着一条随时可分叉的河流,

蚊子般嘶吼,一遍一遍呵斥,

我知道,孤独是某种极纯的情色,

把你骨头烧成一截截灰的,

是星空不能完全领悟的、完整的神秘。

黄昏,光斑静止的时刻,

温柔被应允:神在河边洗手,

清瘦的麒麟,T型台上数落叶,

小腹动荡出极美、极美的翠绿豹纹;

而烟头烫开一个个洞的床单上,

时光马达的翻卷暂且不计,

我们双手反绑,等待又一次苏醒。

5.师尊小传

你美多一点,世界就清瘦一点。

眼神愈发明澈了!想起

初中语文老师,脸儿那个红呀,常在课堂上打醉拳。

那时,他胡须就花白。

我们这群小捣蛋,早学会了盗亦有道——

入夜无事,常顺手牵了他家阿黄

把娇滴滴之小女生

他明令我们不许碰的、青涩多汁的宝贝疙瘩们

撵得惊爪爪乱喊……

那时,你是宝贝中最胆小的一员。

我们呢,早素无瓜葛。

谁也没料到——现在,作为模特,你能红遍大江南北。

有论者说:你身上,有股

迷死人的、咝咝乱窜的黛青色火焰。

今晚相聚,纯属让人困惑的偶然。

绝不偶然的是:

一群二杆子,牵着阿黄,仍在惊爪爪赞扬你的美!

你说,你并不愿吃青春饭。

喝着冰水,迟疑了好一阵子,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你:

初中语文老师,那个爱过你的人

前年就去世了——

得的是睾丸癌。在那芝麻点大小的县城医院里

大家都说他是条好汉!

回光返照之时,非得下病床来

有人在一旁啼哭,他都不抬一抬眼——

就这样,红着那火烧云似的脸,他跌跌撞撞地

竟然,竟然打完了一整套醉拳!

6.梦

如其所是。天上有淡墨色积雨云

希望,为它镶上金边——这样,即使

那些悲观者,小小的悲观者

团身坠下,雨点一般将船坞敲响

你也可收获宽慰之落日。难道不是吗?

太阳心脏,贮满神秘液体。

沙滩,细腻而微凉。一排排海浪

从赤裸足旁,一直铺展到不断蒸腾的远处:

其刹那涌现、刹那碎裂之裙边

于某种颤栗余光中,从深蓝

渐至浅蓝、微黄,进而,璀璨至金黄!

我们都曾在海浪里呆过,作为

海藻、气泡,抑或清寂而慈祥的海象……

现在,锦官城就是那荒凉船坞?

曲街弯巷,如海底皱褶,塞满咸腥淤泥。

我们却是旱鸭子,嘎嘎摇晃着

瓜兮兮,慢慢托身于榨取体液的伎俩

——死亡,或许是个颤栗的出口:

向着寂静,侧耳搁浅身体中的片片海浪。

昨天,我们一同仰望着锦官城上空

淡墨色的积雨云,看她在风中悠悠消失……

晚上,你就不争气地做了梦:

细腻、宽阔的海滩,落霞绚烂至极。

海浪轰鸣声中,两头体形庞大如山的抹香鲸

冲上清凉海滩做爱——不慌张

不颓唐,优雅性器颤栗着湿润的光——

从深蓝,至浅蓝、微黄,进而,璀璨至金黄!

7.戏剧

于小小弹丸之地翻云覆雨。按理讲

这未免不是场戏剧?

晨曦,挤出薄荷味牙膏……

锦官城一排排舌苔暗集的口腔,被细心打理。

你,连短裤都没来得及穿呢

坐于冰冷马桶,惺忪着,那活儿翘得硬邦邦的。

似乎无需对话,无需

翻耕自我。她,蜷于绣榻之中,清明极了

星空红移,揭开你颅骨。窗外

一排翠绿、慈悲的树,手臂挥舞,狂草醉人《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