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来微微一怔,接着本能地掀起他的被子,这时身旁的老谢急忙推开他说:“连长!不能再受寒了!”
湛江来木讷地望着杨源立和周围战友的目光,手心不由搓了团雪拍在脑门上,他揉搓了片刻后说道:“老谢你听杨排长的,休息两小时后我们上路!”
说完蹒跚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碉堡走去,那一刻有些昏天暗地,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可他清楚地记得,南京****宪兵部队,那是当时受训于德国,实质上的亚洲第一特种部队,他掀被子自然是想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文身!
那团雪很及时,他知道必须要自己冷静下来。大战在前,老宋的话就像苍蝇一样绕在耳边不停聒噪,他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十年前的事是真实的吗?瞧瞧现在,月色妖异,百来个异国尸体整齐地陈列在壕沟中,几个小时之前还有说有笑的,现在却一声不吭了,更何况十年前冤死的革命党人?
按照杨源立的说法,将冰雪敷在冻伤的肢体上揉搓,当然了,老谢也知道这个办法。但杨排长又补充道,一定要用冷水再次浸泡后猛力捶打后才可以,本来攻占南朝鲜阵地不该有声音,却在这一刻响起了一片捶打声。
湛江来摊开地图后,在阵阵捶打声中再次确定了方位,小崔看了一眼后不免骂了一句粗话,勉强组织好语言才文质彬彬地说道:“那里在冬季,连本地人都翻不过去。”
这个勉为其难的地方就是朝鲜、中国甚至是联合****都无法翻译的山脉,当地人只有两个字——快峰。
而这两个字却明显地标注在罗马文的地图中,这不免有些尴尬,可湛江来却要印证传说的可靠性。据小崔说,快峰地区在夏季多雨,因为山体陡峭且滑坡较多,所以当地人形容落石快若闪电奔如洪流,总之一个“快”字包含了所有。在冬季的时候,因多雨的气候和山体松动,让这座山看上去挺结实,却十分脆弱。
小崔给湛江来打了个比方,他将一块多棱的冰块放在掌心,然后在表面敷上一层泥,递给湛江来说:“一个人踩在上面勉强可以,但是一个连就会踩破表面掉下深渊,我们根本翻不过去。”
湛江来盯着那冰凌,许久才说:“所以敌人没有设防。”
崔智京拍案道:“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设防!”
“敌人在白天可以空中侦察,我们得在后天天亮前翻过快峰。”湛江来将冰凌紧紧捏在掌心走出碉堡。迎面而来的是石法义,他说道:“全连有生作战力量一百二十个脑袋,多半是机枪班和炮班,主战力量严重缺额。”
湛江来拉着老石,说:“窝在这里不是办法,你叫人把敌人的衣裤扒了,只要能保暖的都叫战士换上,能带走的都拿走,另外把阵地里的罐头先吃干净了,多积蓄一些热量,两个小时后接着干活。”
“两个小时?兄弟们冻成这样怎么走?”
“照老杨的说法没那么严重,咱们的医疗知识有限,老谢的土法子不管用,就看他怎么帮助弟兄们摆脱现状了。”
石法义微微一愣,愕然道:“他不是警卫排的吗?这方面也知道?”
“狗屁,他曾是国民党宪兵部队的!”
石法义这下就懵了,惊讶道:“老蒋的底牌?”
湛江来没吱声,其实这支部队在内战之前就名声在外了,被喻为蒋家嫡系中的嫡系、王牌中的王牌,由当时纳粹德国青年冲锋队王牌教官亲手调教,原本师建制的部队经过残酷的非人训练后只留下不到一个旅。而这支名不见经传的特种部队,只有在滇缅战场上有些许建树。但不可置疑的是,宪兵部队的战斗力是当时亚洲最为强悍的。在日本投降后,这支精锐部队虽有凋零,但一些高级指挥官转投内战战场,带给人民解放军不少麻烦。
所以老石不免有些焦虑,他低声问:“你相信他吗?”
湛江来笑了,说:“师里指派下来的,应该不存在政治问题,先把蛔虫放肚子里,是不是好钢以后就知道了。”这话与其说是给老石听的,不如说是给他自己。不论怎样,湛江来对杨源立的看法发生了转变,也是这个转变,让未来充满了更诡异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