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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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走

李逐花竟然伤在扎髯客手中!这一点由不得郑四不震惊,因为扎髯客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风尘三侠的传说比隋唐评书英雄更加深入人心,如果说隋唐里那些排字号的英雄都是老虎,那么风尘三侠就好比暴龙一样的存在。老道李逐花能和扎髯客交手,甚至还想着找对方复仇,那证明老道的能耐也不得了啊。他若是先被李逐花击伤,再和王伯当尤玉函对弈,就有点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思了。

郑四不敢再小觑这位便宜师尊,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逃跑了好一些。他在心中思忖,如果眼下这个时空是评书里描述的那个世界,那李逐花老道如此有能耐,应该也在评书演义里留过名才对啊,李逐花李逐花,是李渊家的吗?想了半天没印象,李渊家那个猛人叫李玄霸,使大锤的。又想老道的外号叫蓝面鬼,蓝面鬼蓝面鬼,郑四浑身一激灵,他忽然想起来了,评书《兴唐传》里有提过这个人,开篇就提到过,说是在山西的潞州、泽州地面,有漏网的蓝面鬼朱华、小母鸡周冶等十八名江洋大盗,落在山东地界,历城县的秦琼班头配合协同捕捉,也是不知是如何凑巧,都给秦琼他们抓到了,然后押着这十八个大盗京都长安,到刑曹挂号归案。这才引出秦琼救李渊等一系列故事。

朱华,李逐花,是不是一个人呢?郑四知道,在古汉语中,华字和花字是通借字,最初古代是没有花这个字的,比如诗经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里的华就是花的意思。那么李逐花只是老道告诉自己的一个读音,说不定写出来就是李逐华。朱和逐在这个时空虽然读音不同,但演化到后世又是一个读音。郑四明白了,肯定是后世搞错了,这个世上没有蓝面鬼朱华,只有蓝面鬼李逐花,至于李姓,或许是避李唐王朝的讳,这样大奸大恶的采花魔头,不配再冠以此姓。

李逐花看郑四坐在马上发愣,说道:“小子,难道你也听说过张仲坚?”

郑四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徒儿在心中默念十数遍,牢牢记得仇家姓名,免得忘记。”横在马前的杨阿五对他做了一个呕吐的姿势,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李逐花说:“很好,小子,就算你是假意哄我开心,你也要把这份假意一直保持下去,哼哼,如若不然……”

郑四说:“师尊说哪里话,徒儿十足真心,徒儿出身仆役,师尊没有瞧我不起,这便是天大的恩情。咱们过瘾道门祖师爷是位仙人,那又是何等的荣耀,我得入此门,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往外冒着兴奋呢。”

两匹马兜兜转转,竟行至一处荒山,其时盈月在天,星河灿烂,照得远处一座破落的山神庙犹如上古宫阙一般,苍凉美丽。李逐花道:“今夜就在那里歇息,明日一早启程。”

四人下得马来,进了山神庙,庙顶早已塌陷,砖瓦砸破了神像半片身子,不过好在四面围墙尚且完整,可以避风。李逐花令郑四捡了一些枯木椽子,生起一堆火来。四人围着火堆而坐,尤玉函和杨阿五身上绑绳未解,神色慌乱,不知道老道接下来会对他们干些什么事情。忽听老道对郑四说道:“小子,出去找点水找点吃食来。”

郑四心说这荒山野岭的去哪里找饮食,这老家伙不会是想支开我,对尤玉函下手吧。不行不行,我得蹲在现场,你要不敲晕我,我就是一千瓦的大灯泡,亮得你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继而放弃****行为,装傻说:“师尊,你来过这里?这附近有村寨农家?”

老道说:“放屁,哪里有什么农家!老夫叫你去寻些溪水,捕些野味,洗剥干净了拿来烤炙。”

郑四苦着脸:“师尊,弟子是仆役出声,自来只会端茶送水伺候人,多至会些烧饭煮粥种豆晒谷的粗活,从来未曾有过捕猎野味的经历,弟子无用,请师尊责罚。”边说边匍匐着爬到李逐花脚边,给他捶腿。

李逐花说:“******,这点你不如小空。”

郑四道:“小空学过师尊的本领,那捕猎区区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师尊逆天手段弟子倘若能学到万一,必然足够享用平生,莫说捕猎野味,就算手搏狮虎,想来也绰绰有余。”

李逐花一脚把他踢得打了几个滚,说道:“滚一边儿去,你这是笑话老夫么,什么逆天手段,逆天还能被张仲坚伤了,你这小子油嘴滑舌,就是不想干事,******讨厌已极。”越说越烦躁,抓起火堆里一根木棍,把那尊半残神像砸了个七零八落。

郑四一看要糟,马屁拍在马腿上,连忙跪下磕头,内心道这一拜二拜三拜就当和你老妈成亲补礼了,嘴里却说:“师尊息怒,师尊息怒,徒儿想来,那张仲坚未必是你对手,多半暗里有什么帮手。”郑四这是给李逐花找借口的胡乱一蒙,哪知竟给他蒙对了,老道停下手,颇为意外地看着他,缓缓道:“你说的不错,当日还有一个使剑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郑四心说使剑的女人,不会是红拂女吧,很有可能,传说中红拂女是杨素的侍妾,而红拂和扎髯客又是结拜兄妹,那么李逐花的受伤之地就呼之欲出了,李逐花某一日寻杨素有事(和杨素可能是有仇怨或是有纠葛),得知杨素大军经过济南府,就孤身前去寻事,岂料这一天刚刚好扎髯客来看望红拂,兄妹俩替杨素挡住了李逐花,李逐花受伤而逃。本来以他的手段能轻轻松松混出城,哪知道刚刚巧碰上王伯当济南府劫人,城内闹得鸡飞狗跳盘查严密,让李逐花离开又多费一番周折。也许,李逐花在济南见过王伯当的面,所以今天一看到王伯当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动手。李逐花为人邪气,没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概念,他的思想中多半只有“碍吾事者皆可杀”这一观点。

李逐花不认识红拂女,恐怕这个时候红拂女还没有出名。

郑四装出一副十分担心的神色:“师尊,这个使剑的贱人会不会跟着张仲坚去扬州。”

李逐花傲然道:“哼,她若不是突如其来出其不意,就算那两个狗男女在一起,那又有何惧。”

郑四汗颜,这货太猛了,人家联手他都不怕。即刻谀词滚滚:“师尊神功盖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弟子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过瘾道派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杨阿五强忍着不拿口水啐郑四,这家伙实在太无耻太猥琐了!世上竟然有这种不要脸的少年,有朝一日回到京师,一定要求父皇把他抓起来砍头,不,凌迟!满门抄斩!灭九族!她想看看尤玉函是什么表情,不料尤玉函正盯着她发呆出神,好像根本不在意郑四和李逐花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阿五心说,看我干什么,我脸上被人画了花么?

老道一巴掌扫在郑四后脑勺上,眉开眼笑:“你小子嘴巴着实讨喜,这次老夫自去寻些吃食,下不为例。”

郑四说:“师尊早去早回。”

老道怪眼一翻:“怎么你好像盼着我赶紧走啊?”

郑四心说不好,这老家伙看出来我想趁机放人。哪知老道接着说道:“小小年纪就贪恋女色,果然是我过瘾道派的好苗子,你放心,师尊内伤未愈,没功夫和你抢,嘿嘿,没事喊人家姐姐,你是贼心已久了吧,师尊成全你,给你架一架贼胆。”说着哈哈大笑,把杨阿五从火堆旁拉起来,“你和老夫一道走。”

尤玉函惊叫:“你要拉他去哪里?”

老道说:“有什么话问你的好弟弟去吧。”拉着踉踉跄跄的杨阿五出门而去。他并不担心郑四会溜走,李逐花对自己发明的心理毒药很有信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赌博。

郑四听杨阿五骂骂咧咧走得远了,走近尤玉函,尤玉函大声尖叫:“你干什么!”远处李逐花阴恻恻的笑声时隐时现,仿佛是在取笑徒弟霸王硬上弓的生涩手段。

郑四小声道:“姐姐别喊。”

尤玉函说:“谁是你姐姐,你滚开。”

郑四说:“我若滚开,你就走不了啦。”

尤玉函一愣,身子缩起来,双手抱在胸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四心说就你这张白刷刷的死人脸,也就隋唐的人能鉴赏得来,老子瞧得跟僵尸似的,哪还有一丝半点儿兴趣,轻声说道:“我要放你走,你武功好,我怕给你松了绑绳你转身就来杀我,所以提前把话和你说清楚,你点点头,我就给你松绑。”

尤玉函看他神色不似作假,疑惑道:“那你先前?”

郑四心道十万火急你还想问东问西,女人真是婆妈,说道:“我装的,我要哄老道开心找机会。”说着就来解尤玉函的绑绳。

不料尤玉函却挪了个位置,挡住郑四的胳膊,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郑四说:“你愿意带着我走就带着我走,你不愿意我就留在这里。”心说老子瞧你心肠不错,不会真把我留在这里吧?我还得去找你哥哥领取专利费呢。

尤玉函说:“那我们走了,杨阿五将军怎么办?”

郑四心说我的姑奶奶,这火烧眉毛的当口儿,你还惦记着小白脸杨阿五呐,李逐花说老子贪花好色,我瞧你尤玉函比老子还要好色呢。说道:“咱们先走,到武南庄寻些救兵再来找这老道麻烦。”

尤玉函冷然道:“我们走了,杨阿五肯定性命不保,郑四弟弟,我前面看错了你,姐姐和你道歉。你自己走吧,姐姐不能走,杨阿五将军走不了,我也不走。”

郑四急了:“你留在这里,杨阿五就没有性命之忧了?人家有没有性命之忧,决定权不在你的手里!”他哪里知道女人认起死理来,就算有九头牛也拽不回来,任他口水说尽,尤玉函居然扭头不再理会他了。郑四心道,这个疯婆娘,老子非毁在你手里不可。凑到让面孔前问她:“姐姐,若是咱们在这破庙里做些机关,你来偷袭,有没有把握放翻老道?”

尤玉函苦笑摇头:“这破落地方能做些什么机关,蓝面鬼在江湖上闯下这么大名堂,性子必然谨慎,咱们没有机会,你不必想了。”

郑四挠挠头,又好气又好笑:“你既不想着反击,又不要逃跑,就这么耗在老道身边,能有什么机会?”

尤玉函说:“郑四你走吧,你不懂。”

郑四心道有什么不懂的,你们这种脑残女,碰上个小白脸就以为遇到真爱了,要死要活的,把大好性命不放在心上,觉得能和杨阿五死在一起,就是你的心中最伟大的爱情体现。碰上你这种女人,是我郑四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既无惧生死,我又何必冒险,老子哄着李逐花,没准真能学会过瘾道法呢,到时候威风八面,众生匍匐在老子脚丫下,老子手握权柄,永远不准你画这种死人脸!

“姐姐你不走,弟弟也不走。”尤玉函,老子仁至义尽,带你装逼带你飞,先把你感动了再说。

“滚蛋!姐姐说话你也不听吗!”尤玉函不隧他意,淑女变阿飞,脸有怒色,“你留在这里能干什么,天天拿那些溜须拍马的话来恶心杨阿五和我吗!”

郑四心中奎怒,老子溜须拍马还不是为了创造机会营救你,没想到在你眼里就是一坨恶心了杨阿五的屎,尼玛老子还就坚决不走了,非把你那个小白脸将军玩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