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隋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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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访客

这顿饭吃吃喝喝,畅想各种刷子的用途,谈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一直到未时方才撤席。尤俊达拿茶汤漱了口,对郑四说:“贤弟,事不宜迟,愚兄这就去安排刷子一事。”喊来春红和来福,告诉他们,他不在时,二员外就是当家的,他想干什么便干什么,都要听二员外安排。春红来福点头称是。尤俊达领着朱能兴冲冲地出门去了。

尤俊达一走,春红笑嘻嘻问郑四:“二员外,哦,郑少爷,你是接茬子再喝点下午酒呢,还是回房歇息?”

郑四心说感情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憨货啊,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理她,转脸对来福说:“来福,我要解手,你前面带路。”

春红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二员外脸色不善,赶紧做了个鬼脸,耸着肩膀死死捂着嘴。

来福说:“二员外,您跨院里有马桶。”

郑四脸一黑:“不要那个,带我去茅房。”

来福不敢多说话,老老实实领着郑四来到茅房,郑四一拉门,味道有点冲。有点像郑斯理老家农村厕所的格调,左右观瞧,又钻出门去:“来福,给我拿厕纸来。”

“二员外,这么快!”来福挠挠后脑勺,“备车子去哪里?”

不是车子,是厕纸!郑四正要纠正他,忽然醒悟过来,这个时代没有厕纸,用纸张擦屁股那是元朝才开始流行的,元以前都是拿竹片儿刮一刮。不由得头皮发麻,对来福说你等会儿。再进去一看,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个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根根削好的竹片厕筹,旁边还有一个水桶,水桶里盛满清水,水面上飘着一个舀水的葫芦瓢。

入乡随俗吧,郑四心说,人家印度到二十一世纪还用手指刮呢,竹片就竹片。

边如厕边想,是不是因该鼓捣尤俊达进军造纸行业呢,专业生产擦屁股的糙纸。想起郑斯理老家造纸厂排放的废水污染,摇摇头,古法造纸术和现代乡镇企业的作坊造纸并没有多少实质性区别,哪里有造纸厂,哪里的河道就会遭殃,这种破坏生态的产业,自己就不要推波助澜了。不过倒可以试试古罗马人的方法,古罗马人用一根长木棍,一头绑上一团天然海绵,用海绵擦完屁股,然后将海绵冲洗干净下次再用。天然海绵柔软吸水,想必也是很舒服的。只是不知道,大隋朝有没有这种东西。

正脑洞大开的时候,忽听来福在外头喊:“二员外,府里有人来访。”

“你等会儿,我就出来。”心想来访客还要请示我啊,看来挺认可我的地位啊。用竹片清水清洁了一番,正了正衣冠,出了茅房,来福头前带路,把他引到尤府大门前。就见门口站了个牵马的白衣大汉,这汉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圆脸膛,双眼皮,眉飞入鬓,三络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浑身显出一种儒雅。背后一匹白马,马鞍的得胜钩上挂着一杆方天画戟。郑四心说怎么又来个耍帅的大叔,这货架势看起来像吕布似的,不知道什么来头。

门口正和白衣汉子叙话的门房看到郑四出来,连忙介绍:“这就是我家二员外。”

白衣人没想到二员外这么年幼,抱着拳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郑四不管这套礼节,说:“你是来找尤员外的?不巧得很,他出门去了。”

白衣人说:“二员外,某家有理了。”

郑四心道你这人讲话慢半拍啊,便说:“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白衣人说:“不敢,在下王勇便是。”

王勇,王勇,郑四脱口而出:“你是王伯当。”

门房朝来福撇撇嘴,那意思是说咱家这个二员外不咋地,虽说有点儿见识,但是一点礼节也没有,直呼年长者名字。其实这个门房也是尤俊达从山寨上带下来的,他早就认出白衣人是王伯当了。只是尤俊达曾经嘱咐过,尽量不和旧日绿林道的朋友有来往,能推脱就推脱,所以门房假装不认识他,告诉他尤员外不在家,请改日再来。王伯当找尤俊达是有急事来着,门房不让进,在大门口和他蘑菇时间,他也不能硬闯。就问门房你们大员外不在,府里谁管事?门房说以前是管家,现在是二员外。

王伯当对尤俊达挺熟悉,同在绿林的时候关系不错,但尤俊达金盆洗手后故旧朋友都不联络,他也就不知道尤俊达落户在哪里。他这次劫了兰陵公主,出了济南城,因为手里有人质,不方便抛头露面,就偷了辆马车赶路,兵器什么的都绑在车架子下面,把个兰陵公主喂了蒙汗药,放在车厢里,马车下了帘子,他坐在前面装作一个普通的赶车人。正因为如此,同往东阿县赶路的大将军来护儿没有注意到他,反而倒抄在了他的前头。也实在是凑巧,王伯当走到归德的时候,碰到单雄信的家人单轴儿。

单轴儿从哪里来呢,原来他是单雄信派到江南去打探消息的,已经从江南回转了,正欲去河北五柳庄给王君可带个口信,然后再回山西潞州。王伯当和单轴儿说起谢映登被官府抓获,自己劫济南军营的人质交换的事情。单轴儿说你跑济南来劫什么人啊,你应该去找尤俊达啊,尤俊达就落户在东阿县外武南庄,据说他和东阿县令的关系挺不错。

尤俊达虽然不和往日朋友联系,但是单雄信的绿林眼线遍布天下,所以家人单轴儿也是知道尤俊达的讯息的。王伯当说那我再去找尤俊达。单轴儿说你现在去已经晚了,因为你劫了军营的人,还留了书,早已惊动四方。东阿县县令就是想放人也没有这个胆子了。王伯当说那我还是按原计划,他们放了我谢映登兄弟,我放了手里这个小将军。

和单轴儿分了手,王伯当一路上没敢再碰酒,紧赶慢赶到了东阿县,果然见到东阿县四下城门盘查非常严密,他不敢冒冒失失进城,也不知道找谁打探消息,想来想去,还是来找尤俊达。找个路人一问,东阿县的人都知道武南庄,就赶着车子走来了。武南庄附近寻了个树林子把马车藏好,又解下马匹单骑了马来。王伯当心挺细,他想尤俊达现在是个安分守己的太平员外,自己要是赶了车来,直接从车里拖出个五花大绑的小将军,怕吓着尤俊达。还是先把话说明白了,尤俊达愿意帮忙,再把车子弄来,他要是不愿帮忙,那也不能勉强,只好另作打算。不料上了门,居然见不着尤俊达的面,急得背心都汗湿了。听到郑四喊出他的名字,十分激动:“二员外好眼力,正是王某,敢问二员外尊姓大名。”

郑四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小弟叫做郑四,王大哥里边请。”

门房鼻子都气歪了,哪儿哪儿啊,你就称兄道弟了,你就里边请了,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门房接过王伯当马缰绳,在门口柳树上扣了,这是预备客人当日边走,不留宿的意思。要是留宿,一般都是之间牵到马房去,好草料喂上。

郑四把王伯当引到花厅落座,早有家人送上茶水,郑四吩咐来福:“备酒菜。”心说老子吃完就拉,拉完又吃,是不是活得有点颓废。

王伯当说:“二员外,王某此来,是想请尤俊达兄弟去东阿县帮忙打探一件事情。”

郑四大大咧咧说:“我知道,你想救谢映登。”

王伯当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张口结舌:“你,你,你怎么知道?”

郑四洋洋得意:“我和谢大哥一起从东阿县大牢里逃出来的,你说我知道不知道。”

“你说什么?谢大哥逃出来了!”王伯当喜得哈哈大笑,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茶杯一口喝光。喝完茶,放下茶杯,眼神开始发愣,喃喃道:“那个小将军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郑四心说,怎么出来个小将军?立刻脑补,王伯当喜欢小将军,小将军喜欢谢映登,谢映登喜欢王伯当,三个好基友乱七八糟,少一个则两全其美,多一个则无穷苦恼。心说万幸万幸,得亏我没跟着谢映登走,说什么给他铺床叠被牵马坠蹬,老子差一点万劫不复!正在胡思乱想,又听王伯当问:“二员外,我谢兄弟现在可在府内?”

郑四说:“走了,天没亮就走了。”

“往哪里去的?”

“往南去了,看了你在城内留的记号,说是怕错过和你的汇合,想着你可能在前头等他。”郑四想了想说,“对了,王大哥,你这是从南边来还是北边来?”

王伯当说:“嗨,城内那些记号是头前做的,表示我往西城门逃跑,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谢兄弟没跑出来呐,等半天没等到人,找人一问,才知道衙门里抓了个响马。我想去救他,晚上跑去衙门口一看,吓,守得太严密了。后来我又想了个法子能救谢兄弟,就去了济南,这才刚刚从济南回来。”

说话间家人把一些下酒的凉菜端了上来,家人给两位把酒倒上,王伯当举杯向郑四道了个谢,说:“二员外,敢问你和我谢映登兄弟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本来郑四对王伯当去济南干啥挺好奇,但一听王伯当提到这个,马上口沫横飞地吹起牛来,如何钻隔栏如何偷钥匙如何熏迷香,都成了他自己的能耐,施展开模仿说书的本领,该松的情节松,该紧的情节紧,又是设扣又是做伏,把个事情说得波澜起伏惊心动魄扣人心弦欲罢不能叹为观止。只听得王伯当紧握双手,指甲都嵌到了手掌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