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静
这里是西藏墨脱县某边防连。
士官班长鲁国仁带队从边境线上巡逻回来,放下枪和子弹袋,在炉子上烤了一下手,对全班战士们说,上晚上十二点的岗时一定要穿棉衣,今晚有雪。
这时通信员走了过来,说:“二班长,有你的家信,看字体,是未来嫂子的情书吧?”
“班长,是不是嫂子催你回去结婚?”
“班长,嫂子那么漂亮,你可要加紧‘进攻’速度,早日领部队来给我们看看。”战士们开始起哄。
“什么意思,我看你们这帮小子咋比我还着急?”鲁班长把信向口袋里一塞,和战士们说笑起来。
这是夏天,要是在内地老家,早跑到海里游泳去了。此刻,鲁班长一个人躺在营房外的山坡上,双眼望着蓝天上游动的云彩想心事。
她信上说,你要再不转业回来,我真没法等你了。看看身边的同事、朋友,结婚的结婚,有孩子的有孩子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平心而论,我觉得也问心无愧了。光结婚的日期你就推了四次了,我成什么了,我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想到这里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也确实不怨女朋友格子发牢骚,这两年婚期定了四次,自己一次也没有按时回去过。头一次请好了假,开好了结婚介绍信。那时自己还是副班长,结果班长家里来了个电话,电话转了十多个总机才打到山下的兵站,又通过一号电话传到山上来时,话筒里的声音已变得像蚊子叫,断断续续听懂了一个意思,班长父亲出车祸死了。自己咬咬牙提出不探亲了,让班长走了;第二次按定好的日子准备走时,大雪却凑热闹似的不期而至,封山了。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第三次……
正在鲁班长这几天心乱如麻的时候,他又收到一封信。信是指导员转给他的,信封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的字有些模糊,但中间的名字还能看得清楚:
鲁海堂。他看了一眼信,又疑惑地抬头看着指导员。
“鲁海堂是你父亲吧?”
“是。”
指导员说:“因这里常年大雪封山,过去部队的一些物资给养都是有直升机空运进来的。这封信是直升机捎进来的大量军人私人信件中的一封。直升机在飞越着名的多德拉雄雪山时意外坠毁,导致大量信件散失。这封信是一名叫达旺的藏族牧民后来在失事的地方的一个石头缝中捡到的,当时他虽不识字但仍把信保留了起来。后来达旺的女儿长大后,发现了家中这封收藏了二十几年的信,知道是内地的亲人寄给边防金珠玛米的家书,便将信辗转交给了部队。
我从过去的档案中得知鲁海堂曾是这个连的老兵,经了解,知道你就是鲁海堂的儿子,就把这封信交给你吧。”
这是母亲写给父亲的一封情书。
鲁国仁把信捂在胸口,好久好久才平静了下来。他怀着十分神圣的心情打开了这封信,信是这样写的:
海堂:你好!
天气冷了,出去巡逻一定要多穿衣服,更要注意安全。我们娘俩都好,不用挂念。你说部队需要,还得再多干一年。大道理咱不懂,但俺明白,这么大一个国家,总得有人去站岗、放哨。你放心,为了你俺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那儿气候变化无常,条件恶劣,不用给我们寄钱了,你也不要太苦了自己。儿子想你,俺也想你。
你的妻子:芬鲁国仁看完这封信,已是满脸泪水。他决定,把这封信寄给女朋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