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宪涛
李老汉家附近有个七岔路口,七岔路口边有家七来风早点铺,早点铺的包子、辣汤全城有名,来这里吃早点的人很多,还有特意打老远的地方慕名而来的。李老汉每天早上都要去七来风吃包子,喝辣汤。
这天早上,西北风嗖嗖地吹,刀子似的直往脖子里钻。李老汉又要去七来风,老伴说天太冷,劝他甭去了,李老汉不愿意,说:“不吃七来风的早点,一天都过不舒坦。”说着,他就出了门。
来到七来风,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李老汉找个位子坐下,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和那些熟客们拉呱。这时,一个年轻人蹬着三轮车来到七来风,一下子吸引了店里的顾客。车上坐着一位老人,老人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面前还摆放着一张小桌子。
年轻人把车停好,下车买了一盘包子,一碗辣汤,端到老人面前的小桌子上,站在一旁,看着老人一点点慢慢吃完了,给老人擦擦嘴,围好围巾,然后蹬上三轮车,沿着来路走了。
李老汉看得呆了:这个年轻人好孝顺呀!
从这以后,李老汉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那个年轻人,蹬车带着老人来吃早点。七来风的常客们见的次数多了,也就议论开了:这老人显然是行动不便,又离不开七来风的包子辣汤,儿子这样天天送他来,真不容易!众人不禁对这年轻人“啧啧”称赞。
每当这时,李老汉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儿子很早就出国留学,毕业后居留国外工作,虽然挣钱很多,毕竟远隔重洋,等到自己不能动时,恐怕就没有那个老人的福气,享受到儿子的孝顺了。
当天晚上,李老汉跟国外的儿子通了电话,跟儿子说起那个有孝心的小伙子,末了,他问儿子:“如果哪天我不能动了,谁来给我尽孝?”
儿子在电话那边沉寂半晌,说:“爸爸,到时候我会给你寄很多钱,你就请个保姆吧。”
听了儿子的话,李老汉叹口气,就搁下了电话。
没想到过了没多久,李老汉竟中风,住进了医院,出院后,腿脚已行动不便,只能坐轮椅了。儿子知道后,寄回了一大笔钱。
李老汉还想去七来风,可行动不便,就想起了那个孝顺的年轻人,心里好生委屈。老伴安慰他说:“咱儿子也不是不孝顺,实在是回不来,就用他寄回的钱到家政公司请个人,天天推你去七来风,就当是儿子在尽孝道。”
老伴就去家政公司登了记,第二天一大早,家政公司安排的人就来了,李老汉一看,愣了,来者竟是那个受人称赞的年轻人。
“怎么是你?你怎么不送你父亲去七来风了?”
看年轻人不明白,李老汉就说起每天早晨见他蹬三轮送父亲到七来风的事,年轻人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一个月前的事吧?那位老人不是我的父亲,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他儿女都在国外,就找我照顾他,前不久,他被儿子接到国外去了。”
李老汉听罢大惊,想想的确是一个月前的事,自己住院就住了一个多月。
此后,每天一大早,那个年轻人就准时来到李老汉家,推他去七来风吃包子,喝辣汤。常有七来风的顾客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啧啧,这才叫孝道!老汉好福气。”李老汉听了,好不开心。
春节前夕,李老汉儿子从国外回来探亲,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儿子很难过,说自己不孝,不能照顾父亲,没尽到儿子的责任,想把二老接到国外去。
没想李老汉连连摆手说:“别别,我现在过得挺好,你把我接到外国,我咋到七来风吃包子和辣汤呢?”
老伴也笑了,对儿子说:“你在外面就安心工作吧,家政公司那个小伙子每天都来照顾你爸,挺周到的。”
看两个老人这么说,儿子很感动,也放心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皮箱里拿出一盒礼品和一沓照片,对父亲说:“我回来时有位老乡托我打听一个家政公司的年轻人,说他父亲在国内时一直是他照顾的,细致入微,就跟自己的儿子一样。现在他父亲出国了,还时时惦记那小伙子,这是他父亲在国外的照片,想送给他看看,叫他放心,还给他带了盒礼物。”
李老汉接过照片一看,哈哈笑着说:“你不用打听了,这老头我认识,那个年轻人明早你就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