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在那遥远的地方
5020600000040

第40章 6月30日 一半冰雪一半火焰——红其拉甫

从塔什库尔干到红其拉甫只有127公里的柏油路,今天的路程仍然很轻松。早上7点我们就起来了,先去住地附近的石头城完成昨天没能完成的拍摄。石头城虽只剩下残垣断壁,但周围有雪峰,下有草滩、河流,呈现浓郁的塔吉克民族风情,颇具粗犷豪放之美。在我们的相机中留下了独特的风光。

红其拉甫在塔吉克语的意思是“不可逾越的红墙”,海拔平均高度在4300米以上,年平均气温在0℃以下。我们来之前听说这里被称为“天上无飞鸟,风吹石头跑,六月下冰雹,四季穿棉袄”,而真正到了这里,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上午10点左右我们从塔什库尔干出发,两小时全在帕米尔高原上穿行,沿途都是高原上奇异的景致,戈壁、雪峰、黄山、红山、沙山……最美的是沙山,那柔和的线条和浑然天成的色彩,美得像幻象,让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风吹过,如同镜子里的幻象突然破碎、消散,使人产生一切如梦幻泡影般的惆怅。而位于慕士塔格峰下的这片牧场,便是当年《冰山上的来客》的拍摄地。我很喜欢那部电影,沿途总是会说起阿米尔和古兰丹姆,会情不自禁地哼电影里的插曲。

到达红其拉甫的边防连时还不到下午1点,新疆由于地理环境原因,吃饭时间都比较晚,我们决定先到中巴边境去看看。这时气温骤然下降,不一会儿竟然下起了大雪。这让没有准备的我们突然手足无措,一个个都冻得说不出话,每个人的嘴唇都已发紫。

中巴界碑离连队仅10多公里路程,我们冒着寒风和大雪在中巴界碑前照相,没有见到一个巴基斯坦士兵,不免让人感到有几分意外。在界碑前,随行的部队干部告诉我,我国和巴基斯坦的关系亲如兄弟,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沿着中巴道路向对方的哨所走去,走了近一公里的路程,我们来到了对方的哨所,想到这就踏上了异国的土地,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兴奋。但对方哨所居然空无一人,门上挂的锁竟是中国的五环锁。再往前走才看见了一座边防警察所住的房子,里面只有两名边防警察。进他们房间时,他们才刚刚开始吃早饭,看见我们立刻站起来与我们握手拥抱,这时我便又想起了那把五环锁——它就像中巴友谊一样坚固。

回到边境旁的红其拉甫哨所,这里有连队的一个班驻守。我们去时一辆东风车刚给他们拉来了生活用煤,四个战士爬上车后厢便下起了煤,我们回来时他们还没干完。风雪中,几名战士一脸煤渣,笑容淳朴,我用相机记录下了这样的情景。连长告诉我,由于这里缺水,他们等下只能用雪洗脸,看到这样的战士,我不仅心里一阵翻腾。

从哨所回连队吃午饭时天气突然晴朗,与刚才的寒风凛冽比,现在的毒辣阳光又让我们睁不开眼,加上积雪的反射,不一会儿我们便觉得眼睛疲惫,睁眼都觉得累。随老天的心念转动,红其拉甫的天气随时都在变化着。

吃过午饭,我们和连队的干部聊起了天。在这渺无人烟的高原荒漠,高海拔、低含氧让官兵的睡眠质量不高,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到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后,几乎每个人都会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这里的连长年龄与小饶相差无几,却头发稀疏,面色黑红。尽管为国戍边、保家卫国是他们的神圣职责,但他们对雪域高原的深深眷恋,对祖国、对人民的无比忠诚不禁让人心怀崇敬之情。

那位连长告诉我,胡主席从巴基斯坦归国时,乘坐专机从连队的上空经过,了解了这个边防连后,在专机中曾亲笔写下了电报发到连队,至今,胡主席的电报原件还被放在连队荣誉室。

红其拉甫,一个我向往了30年的地方;

红其拉甫,有着散落在古道丝绸路边无数的遗迹和无尽的传说;

红其拉甫,是世界三大宗教和四大文化体系汇合交融的人文边界;

红其拉甫,是凛冽的寒风,是毒热的阳光,一半冰雪一半火焰;

红其拉甫,是边关人对共和国不弃不离的誓约,是他们脚踏大地、紧贴这片高原的无言驻守和默默奉献,是高原的风雪和紫外线雕刻出的一张张粗糙的面容。

2009年6月30日21∶39 写于塔什库尔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