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康熙帝国的那人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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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古老龙船的舵手(3)

阿思哈说:“眼下小皇帝,他对这两件事最有兴趣。”

“哪两件?”

“一个布库游戏。”

鳌拜听了人们的议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小皇上所有的行止,看不出有什么迹象要对付他的,可是他思前想后仍不放心,又招来了他安置在小皇帝身边的侍卫那仑。

“你说说这几天小皇上都在干些什么?”鳌拜问。

那仑说:“回禀鳌爷,皇上他早晨读书,然后就是找小孩子玩布库游戏。

“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鳌拜对那仑说:“有情况马上禀报,你下去吧。”

鳌拜对那仑的禀报、密札还是很满意的。

那仑作为鳌拜监视皇上的耳目,被安插在皇上身边。这种伴君生活,使他无时无刻的在心惊肉跳之中,魔鬼的手掌也遮不住阳光,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一旦败露,他这个年轻的生命就将结束,被斩,籍没,他阿玛的坟,鞭尸。

那仑除了随时被鳌拜叫去当面禀报,规定得每隔一天用密札进行报告皇上的行止。他战战兢兢的,每做一次都涌出一身冷汗,觉得周围所有的眼睛都在监视着他。做过几次,由于万分小心没出什么差错、闪失,他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不那么咚咚地跳个不停,渐渐地适应了这种生活,做得自然、坦然一些了。

这天,他正在静夜里书写密札,门咣的一下被踢开了,侍卫索额图在前,皇上在后,如同天神大将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冷不防来个五雷轰顶,他一慌,桌面上一张小纸片飘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索额图哈腰从地上拾起,看过之后交给了皇上。

皇上拿到手中,没有去看密札写些什么,只是注视跪倒在地上的那仑,他如同掉在冰窟之中,全身发抖,磕头如捣蒜,哭喊地叫道:“奴才该死!”

皇上把手中的小纸片撕得粉碎,手一扬,飞落四处。他哈哈地笑道:“朕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仑哪敢起来,只是一个劲磕头,以绝望的眼神乞怜皇上,免他一死。

康熙对鳌拜派来那仑做侍卫一开始就十分警觉,告诉身边人注意,果然不出所料,“小狐狸”尾巴终于被拉出来了,现出他的真相。

康熙看到那仑那种忏悔、强烈求生的愿望,就对他说:“你是忠义侯图尔哈的后代,你知道忠义侯是怎么死的吗?”

“奴才的阿玛,为了大清江山战死在沙场上的……”

“对。”皇上继续对他说,“你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你不知道。顺治三年,忠义侯图尔哈转川陕交界,被五倍的强敌包围在一条山谷之中。在弹尽粮绝的境地,他派人求救鳌拜,可他为了保存实力按兵不动,最后你父亲在突围中,死在乱军的箭矢之下。”

最后,康熙向索额图递了个眼神,意思是不对他进行惩戒。

索额图拉起那仑,把他叫到一边,对他忠告一番,最后只听那仑一再向皇上磕头,说:“奴才永世不忘皇恩!”

过了两天,又该是那仑送密札的时候了。那仑对索额图问:“这几天皇上的行止……”

“你写上从山东宁津弄来了蛐蛐,正和大家玩着呐!”

不久,皇上玩蛐蛐的“密札”送出了,很快转到鳌拜手中。自从皇帝亲政之后,他的神经不无紧张之感,特别是他假传圣旨处死苏克萨哈之后,他一方面更加骄横,一方面又时时担心皇帝可能要惩治他。现在,他才明白,他把一个小孩子的能量估计得过高了,看得太重了。不过,作为军人出身,他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他在上朝时,袖中藏着短刀,作为防身,同时也准备随时威胁皇帝。

“将欲取之,必故予之!”这是《战国策》上的话,也是熊赐履、魏裔介师傅在日讲中细细讲过的,康熙很快悟出内中的涵义。在他亲政后,给鳌拜提升了一级,加封太师太傅。

一次皇上在朝中说:“鳌公青年时代,就随先祖南征北战,忠心耿耿日月可照,可是竟有奴才背后说他的坏话,从今天起,再有人胆敢妄为,朕一定从重严惩!”鳌拜听了小皇帝这一番话很受用,他想,他终于屈服于我了。可鳌拜没想到这是对他的策略。怎样铲除掉鳌拜集团,夺回旁落皇权,经过太皇太后周密的筹划,先要解除他精神上的武装,松懈他的警惕性,现在看来进行得很顺利,第一步计划达到了。

与此同时,康熙在太皇太后的帮助下,在皇族中挑选了几十名强壮的青年和宫中的小太监,组成格斗营,对外这是一支陪皇上玩的“摔跤队”,满语管这种摸、爬、滚、打的游戏叫“布库”。因为宫中的侍卫、领侍卫,都是鳌拜亲自挑选安排的,他们名为侍卫皇帝,实则是在监视皇帝。而康熙组织的摔跤队,除用来保卫,还是为下一步擒拿鳌拜而安排的。

这种在南书房广场上作为布库游戏的活动,引起兵部尚书葛褚哈的警觉,他及时向鳌拜进行禀报,要他多加注意。

鳌拜不以为然地说:“我当什么重大新闻呢,我看过多次玩布库了,我从小也贪恋这个游戏。”

“那……便是我多虑了!”

鳌拜心想,这个小皇上现在倒也很忙,玩布库,摸“天九”,斗蛐蛐……懂什么治理朝政啊!

“未来,要看我的了……”他仰天长啸一声。

为了加强对摔跤队的领导,康熙从侍卫队中调来索额图,他这个人的指挥、组织、协调、平衡、公关能力都很强,又是康熙的叔丈,他接手摔跤队后,一支精干的,准备擒拿鳌拜的队伍,已经顺利完成。

1669年的初夏,当紫禁城御花园浮碧亭荷花盛开的季节,鳌拜连续几天没有上朝,侍卫说他病了,索额图所掌握的情况是鳌爷府夜间,人员不断进进出出,据那里的一个包衣密报,鳌拜在花厅里又同他的党羽密议谋害皇上的阴谋。

“朕要亲自到鳌拜府上探病!”皇上对索额图和明珠说。

明珠是满族正黄旗人,是赫贝勒金台石孙。他的父亲尼雅哈,官至佐领。明珠进入朝廷,可以说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由侍卫授銮仪卫治议正,迁内务府郎中。康熙三年擢为总管,五年授弘文学院学士,他和索额图同是康熙信赖的人,他们既年轻又有学识、胆识,是康熙铲除鳌拜主要的助手。

明珠对鳌拜认识清楚,他怕皇上落入陷阱,便阻止说:“皇上不能去,鳌拜这个人狼子野心,大家看得清楚,他是装病,这恐怕是鳌拜布置的一个圈套,别上钩。”

“常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康熙说,“我们到老虎窝里看一下嘛!”

索额图说:“去他那里这太危险了。”

“朕已决定,今天就去。”皇上坚定不移地说。

索额图、明珠一看皇帝决心已下,不再更改,只好安排皇上去鳌拜府的准备,最要紧的是皇上的安全。

经过一番紧急准备,索额图除了给皇上贴身侍卫讲了一下保卫皇上安全的重要性,他仍是不放心,又把他父亲索尼府中的亲兵全部调了出来,化妆成百姓、商贩、车夫、乞丐、路人布置在鳌府周围。

鳌拜正在他的家里开密会,不想门外警卫人员慌忙跑出,向侍卫报告:“……皇上来了!”

鳌拜没有时间再细问,急忙吩咐迎驾,这时,皇帝微笑,已经进得门来。

“朕看你来了!”康熙一脸至诚,“朕已传谕太医来看看,溽暑多疫,你可要善自珍重的啊!”

鳌拜一脸不自然的干咳了几声,表示出他确实有病。俯在方顶大枕上,气喘吁吁地说:“老臣不知圣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由于鳌拜当时正在同他的党徒开会,听说皇帝来了,开会的人急忙从后门溜出,进行回避,鳌拜为了防备意外,从墙上取下腰刀,放入被窝,由于匆忙,不及掩好,刀柄露了出来。皇上的警卫曹寅上前一把将腰刀拉出交给皇上。

鳌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大惊失色。

皇上笑笑说:“我们是胡服骑射的子孙,刀不离身,为我满洲故俗,不足异也!”他说得这样轻松,仿佛嘲笑曹寅不懂祖俗,说完把刀轻轻地放回原处。

鳌拜这时才从惊魂失魄中缓过来,用冷笑回答说:“圣上圣明,对于祖制永年不忘!”

康熙以温和敬重的语言安慰鳌拜说:“先帝所遗四位辅政大臣,眼下只有贤卿一人得用,朕虽亲政,军国大事,尚得辅佐,请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正在康熙细密布署擒拿鳌拜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件意外的事,引起鳌拜的警觉。一天,内秘书院侍读熊赐履上疏,说朝政积习未除,用人行政之间。

熊赐履这位老夫子,只能说是个大学者,在政治上未必及格,他的出发点,为了皇上,要他尽快除掉鳌拜,夺回失去的权力。可是他在上疏中引用的程颐的“天下治乱系宰相”,这就太露骨了,等于直接点名鳌拜专政乱政危害国家了。他的用心虽好,但要从一个巴图鲁手中夺回权力,可没那么容易,绝不像老夫子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