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梦林黛玉续传—水润珠华(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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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两人回了自己狱室,狱卒苦笑着愣在那里,不知怎样对待这两个活神仙。北王爷的世子,又是皇上得意之人,公主舍命求情的,得罪不起。可这是监狱,是天牢,不是豪华歌舞地,温柔富贵乡。只见争着出去的,没见到无事争着进来玩的。

灵岳、灵川不理会狱卒的为难,坐在草席上,久久无语,都无法平息心头的浪潮,两人都没有想到两位公主是有真情的,而不只是受于皇权父命。拒婚的确对两公主伤害至深。也感到两人拒婚有些草率。灵川松开腿,躺倒在草席上,头枕着手,看着狱室的蓬顶,“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泰和公主哀婉的眼神浮现在脑中,可是怜卿那雪莲似的的风姿亦在脑中闪现。一颗心能给两人吗?只知道父亲和母亲相依相携,羡煞世人。父亲当年又是如何做的,为何能只对母亲始终如一?应该回去问问父亲。

灵岳盘膝闭目,怎能入定?亦在想着紫铭与元和:紫铭相随千里,深入万里江湖相寻,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今日元和公主自尽表明心志,也是生死不弃的。自己这颗心在哪儿呢?和紫铭日久,虽尽关爱之心,却只兄妹之情。与元和公主也只不过几面之会,言语相交不过两三句,更说不上情感牵扯。拒婚只因不愿涉身名利权谋之中,似乎与情感无干。难道对两人都无感情?与紫铭是因相交过近而无觉,与元和是因相距太远而无感?可如今面对鲜血生命,能再说无觉无感吗?据说父亲成婚日早,父亲当年是怎样抉择自己婚事的?

两兄弟想法各别,殊途同归都想到要问水溶,灵川“倏”地从草席上坐起来,灵岳睁开眼睛,兄弟俩四目一对,心有灵犀,便知对方想法,都一笑。想要起身回北王府。却听见狱卒说道:“敏王爷,这里狭仄,您走好。”

延晟到了狱室门前,见狱室门敞开着,没有锁,笑道:“第一次见关着犯人的门是这样的,你们就是这样看犯人的?”

狱卒道:“皇上已宣旨赦免了世子爷,放世子爷出狱。世子爷已无罪不是犯人。”

延晟道:“不是犯人,如何还关在狱中?”

狱卒道:“是世子爷自己回来的,我们拦也拦不住。”延晟道:“以为这天牢是什么地方,是来去自如的地方吗?”狱卒道:“王爷放心,有罪之人是进得来,出不去的。”

延晟不再理他,笑着对灵岳、灵川道:“你们把这里当成是客栈馆舍吗?”兄弟俩站起身,灵川道:“有形之狱易逃,无形之狱难脱。即逃得这天牢,如何逃得心牢?”

延晟道:“我那两位妹妹论姿色也算神品;论性情,元和温柔可亲,泰和性子烈些,也不是刁蛮无理之人;论身份地位,无人可比了吧。你们为何不愿?”

灵岳道:“两位公主情形,我兄弟如何知道?”

延晟道:“适才到底发生何事?元和、泰和讳莫如深。”

灵岳叹气又坐了下来,延晟与灵川随着坐到了草席上,说了元和公主、泰和公主求情自尽之事。延晟道:“这也怪我们平时对你们赞不绝口,让两个丫头心生爱慕之意。怪不得,父皇指婚的那段日子,两丫头喜不自禁,形于颜色,连羞矜之气都不顾了。”

狱卒看着这奇异景象,一位王爷,两位世子,盘膝坐于天牢草席之上,畅谈人间至情。心中怪异,哪里不能谈,要到天牢来?那些话自己又听不得,只好任其所为,悄悄走开。

延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交给灵岳道:“王爷让把这封信交给你们。”灵岳、灵川连忙起身,恭肃而立,延晟也跟着站起来,灵岳双手接过来,打开信笺,水溶笔迹迎面而来,也没有称呼、款识,只是几句简短的话:

世间婚姻大类,而“情”各有别传,各持别感,难为一也。

世间万理皆可传承,经验也可授予,唯“情”一字无章可循,无迹可觅,无经可传。须自历,自体,自悟,自得。

灵岳把信笺给了灵川,兄弟俩苦笑不已,本拟向父亲求教,父亲此信无疑叫两人吃了闭门羹。两兄弟情智未开,情心未有皈依,而落情狱,还要解决情之一事,难矣。

次日,朝臣在朝房待朝,一边议论今日处斩水灵岳、水灵川之事。有人道:“昨日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赦免了北王世子。”众人议论纷纷,都说水溶能者无所不能,于无形之中解救儿子危难。可是水灵岳、水灵川仍在天牢之中没有出来,不知最后如何了局。龙信与水溶步入朝房,众臣纷纷闭口,与二王见礼。

龙信、水溶与众人敷衍过,龙信悄悄问水溶道:“你就那么断定公主能为他二人求情?”

水溶道:“这事无可断定,公主或本来无情,或因拒婚一怒不给求情,因‘情’而引发之事,孰能预料?”龙信道:“你料定皇上不会真心要他二人性命?到时自会饶恕他二人?这也太过冒险。”

水溶道:“皇上自有不忍和威吓之心。”龙信道:“若无公主求情,皇上硬到最后无台阶可下,又如何?”

水溶淡淡笑道:“北王府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龙信道:“那么重要东西,你就这样儿戏之中用掉了,不觉可惜?”

水溶道:“身家性命不过腐肉皮囊,荣华富贵为过眼烟云,何足道哉?世间不泯之事为‘情’。二子幼弱,不解风情,总得让他们去体会。情海挣扎,人世难关,总得去渡。先领略小风小浪罢了。”龙信道:“元和公主、泰和公主有何不好,你让他二人抗婚?”

水溶道:“我并没叫他二人抗婚,只是让他们自己决定。”龙信道:“如此大事因何不劝阻?”水溶道:“为家之道在于敦睦。夫妻之间若无情义于其中,性情相左,难免龃龉之事。公主位尊,听说泰和公主性子又烈,灵川仁弱,岂不受气?儿子受气,我那王妃不见得好过,举家因此陷于苦境。未见其明,得不偿失。未若一试。”龙信道:“事事都让你算到了。此时又如何抉择?”水溶道:“他们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