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恢败了,枣阳现在已经人心惶惶。”左玥将枣阳之战一五一十讲给四个人。
“梁恢居然败了!”林瑞听完,几乎要跳了起来。“原来指望廖升守住城池,梁恢引援兵来此,与城中兵马成掎角之势,里应外合,将金军消灭在随州境内。谁承想廖升兵少,不敢出城,梁恢去劫寨又被杀败了,枣阳还怎么守!”
刘琼本想说话,却被林瑞忽然冒出来的这一句给打断了,刘琼皱着眉,抬头看了看林瑞。
嘉儿看出刘琼的心思,拉着林瑞的手,笑着对她说:“兵者,诡道也。梁恢只是看上去像是败了,现在就说梁恢必败,还为时过早。”
左玥也连忙解释:“梁恢并非真的中计,而是将计就计,利用夹谷思安的伏兵反过来围攻夹谷思安,只是没有料到金国战力这样强悍。梁恢知道金国有伏兵而夹谷思安不知道梁恢有伏兵,实际上是金国中了梁恢的计谋。如果两军战力相当,想来梁恢还是能够轻易取胜的。”
刘琼听了,仍旧紧紧皱着眉头,“可是这次出击终究还是无功而返,而且情况可能更糟。”
刘璋侧过身子,问左玥:“梁恢带来多少兵马?”
左玥答道:“梁恢带来了淮西兵一万人,五千骑兵,五千步兵。”
刘璋接着说:“这样说来,枣阳城中该还有一万九千左右的兵马,其中还有四五千是骑兵。”
左玥点点头说:“确实如此。梁恢虽然败了一阵,但是枣阳现在的兵力仍然足够抵挡金军。”
刘琼紧接着又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应该马上动身,尽快赶到枣阳,协助梁恢守城。”
四人离了客栈,一路纵马飞驰,星夜赶赴枣阳。
清晨,金国皇子,大将完颜永中率大军三万已经兵临城下。女墙之侧,年轻的将军正在往来巡视着枣阳的防务。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引兵和金军交战,又是守卫枣阳这样的重镇。无论从个人还是国家的方面来看,他都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城中,大宋的子民们依旧安居乐业,仿佛这里的战争与他们无关。集市和往日一样,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将军早已经当街立誓,必将大破金贼,收复随州之后方可收兵。理智的民众心中都很清楚,像平常一样安居乐业就是对将军最有力的支援。
枣阳粮商往军营中运送粮草的车队络绎不绝地向着营寨前进,虽然初为主帅,虽然初战并没有得利,但是见到如此情景,小将军心中仍旧坚定了许多。
城下,金国军队依旧在耀武扬威,旌旗随风飘拂,仿佛一张张鬼脸正在冲着枣阳狞笑,小将军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咬着牙,在心里暗自发誓:“如不取完颜永中之首级,本将誓不班师!”
“前面就是枣阳了。”左玥指着县城,对刘琼等人说。
刘琼向枣阳县城的方向看过去,林木掩映,角楼隐隐约约地从树木的缝隙中露了出来。
左玥接着说:“枣阳地处襄阳府之东,乃襄阳东面屏障。如果枣阳失守,则襄阳必然危急。”
刘琼点点头:“太上皇在位时,曾于绍兴十二年将枣阳县升为枣阳军,虽然仍旧属随州管辖,但是这一字之变,就体现出了枣阳之重要程度。现在随州已经成了一座边城,枣阳军在这座边城中则显得更加重要。我想,完颜永中把枣阳放在后面攻打,也是希望在攻打唐城县、随县等地的时候能够调出枣阳的驻军吧,只是他没想到,枣阳的驻军不但没有被调出来,其他各地的败军也都撤退到了枣阳。现在的枣阳,比大战刚一开始的时候更加难于攻打了,完颜永中用了一条妙计,却把事情搞得更糟。”
帅府之内,梁恢与孟建、朱宏、宋鸣鹤、金谌、廖升商议着退敌之策。忽有军士入报:“门外有二人求见将军,自称有退敌之法,欲献将军。”
金谌听了那军士的禀报,不由得勃然大怒,对那军士说:“我等久历边关,尚且要反复商议,谨慎行事。门外何方狂徒,竟敢口出狂言。给我乱棍打出去!”
孟建连忙阻止:“山野之内,未必无贤。知军万不可因一时骄矜而失了人望。”
梁恢也点着头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既然他敢出此言,必是心怀韬略,不妨请进来听听。”
金谌摆了摆手说:“将军,现在金军大兵压境,枣阳已是危在旦夕。如果这个时候再听山野小儿胡言乱语,岂不是我等自误战机?”
朱宏又劝金谌:“市井之中,也许有毛公、侯嬴之流。知军不如权且请其人入帐,先听听他计策又有何妨。”
梁恢听了三人所说,即起身说道:“来者自请入见,其报国之心可见一斑。我等不可失了礼节,不如出门迎之。”言毕,亲自引众将出门,见了刘琼、刘璋二人,不禁大惊:“原以为有大贤在此,必是童颜鹤发,仙风道骨。谁知竟是如此青春年少!”
刘琼一脸严肃,拱手长揖,对梁恢说:“小可途经此地,适逢金军来犯,又闻将军在此统兵,遂欲进献退敌之策,料将军必能礼贤下士,屈尊一听。”
梁恢问道:“不知足下高姓大名?籍贯何方?”
刘琼拱拱手说:“我乃鄂州人氏,姓刘名琼,字瑄甫。”说完,又指着刘璋说:“此人乃吾弟刘璋,字琳甫。”
梁恢点了点头,笑着对刘琼、刘璋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刘君肯来相助,此天教我取胜也!”遂与刘琼并肩入帅府大堂。
方入中堂,梁恢命进香茶,三人方坐定,梁恢便开门见山地问刘琼:“如今金国大兵压境,敌强我弱,不知足下将如何破贼?”
刘琼道:“敢问将军麾下有兵马几何?”
梁恢略一思索,回答:“帐下现有轻骑四千人,淮西精锐步卒三千,枣阳之军一万一千,共有兵一万八千人。”
刘琼点点头,又问:“将军来此已有数日,心中可有破贼之计?”
梁恢叹口气,苦笑着回答:“小将苦思许久,至今未得良策。不知先生有何良谋?”
刘琼微微笑道:“虽有良谋,不可凭空胡言,请将军与刘某一同登城,观敌我之势。”
梁恢遂引刘琼、刘璋登至城楼之上。刘琼遥望金军营寨,凝眸远望良久,方才转过身来,又请梁恢回帅府。
众人回到帅府,刘琼请屏退左右。堂中仅有梁恢、刘琼、刘璋三人,刘琼方才开口对梁恢说:“经曰:‘城垒气出于外,如烟火者,或如双蛇,举首向敌,或赤气如杵,自城中出向外,内兵突出,客败。’我在城外之时,远望枣阳城及金军大寨,已知胜负。”
梁恢听了,心中大喜,又问:“既然先生知我必胜,还请赐教破敌之策。”
刘琼继续说:“经曰:‘军上有五色杂气,东西南北不定者,或如群鸟乱飞,或纷纷如转蓬,或如败船,或如卧人无手足,或如覆车,散乱不起者,皆败军之气,击之必克。’,五日之前,金军指挥还不是完颜永中,金军头上云气也还不至于此。没想到才过这么几天,情况的变化就有这么大。完颜永中竟以皇子之尊亲率兵马至此,可见金军相当重视枣阳。然而完颜永中所部头上有这等云气,必定是攻打德安府未成,反而损兵折将,不得不转战枣阳,以求挽回颜面。”
梁恢点点头,笑着说:“此言有理。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
刘琼也笑着说:“兵者,诡道也。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将军可使贼军骄纵,然后可一鼓破之。”
梁恢听了这番话,心中惊喜不已,连忙又问:“先生将如何定计?”
刘琼不慌不忙,从容答复:“金军不知城中之虚实,因而主力大军在后,仅以前军攻打城池。安史之时,张巡以苇杆代箭矢,使贼军放心攻城,因而坐收大功。将军明日可效仿此事,派遣一将夜袭金军大营,许败不许胜;又出城迎战,也是只败不胜。先示弱于彼,诱金军大举来攻,贼大军大至,则可用奇谋,围而歼之。”
梁恢思忖片刻,抚掌笑说:“先生之计大妙!”
刘璋又问:“倘若金军仍旧围而不攻,又当如何?”
刘琼依旧是微微笑了笑说:“完颜永中身为皇子,自幼心骄气躁,却亲临前军,此乃取败之道。此人一向目中无人,又急于挽回颜面,故而必然速战。他若知我军虚实,自恃兵强将猛,必然来攻打城池。”
梁恢又问:“金军主帅完颜永中虽然骄纵,却也非等闲之辈,安能不知此计?”
刘琼收起了笑容,继续回答:“金军素来以为宋人怯懦,因此我特要示弱于彼,因其时而利导之,此法无异于孙膑‘减灶’之计。完颜永中负气而来,急于求胜,今见有机可乘,恐误了战机,必不加深思,直接来此攻城。有这两条,金军必然中计。”说到最后时,刘琼的牙渐渐咬紧,一股杀机随即显露出来。
梁恢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中却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宋鸣鹤引兵三千劫金军营寨,只许败不许胜。又派朱宏引兵在后接应,严令朱宏只要接应回来,能够安全入城便可,不许反击。
次日,宋鸣鹤引兵出城,劫金军大寨,被金军打得大败,完颜永中穷追不舍,朱宏引兵接应宋鸣鹤,又被完颜永中击败,二将一路败回枣阳,宋军进了城,紧忙关紧了城门,拽起了吊桥。
完颜永中亲自引金军趁势在后掩杀,直到城下也没有收兵,竟趁势来攻打城池。梁恢在城上见完颜永中亲自来攻打城池,金军在城下耀武扬威,勃然大怒,也亲自引兵出城来战完颜永中。
宋军出了城,完颜永中收住兵马,在城下排兵布阵。梁恢并不等完颜永中列阵完毕,便径直率兵冲杀过来,完颜永中忙麾兵左右包抄,将梁恢围在中央,两军在城下混战一场,宋军兵少,渐渐显出颓势,孟建见状,连忙又引一枝军出城来接应梁恢。梁恢正左右冲突,恰有孟建接应,连忙迎着这枝兵杀出了重围,引败军退回城中,刘琼亲自下城,接应梁恢回到城内。
完颜永中趁势又猛攻城池,廖升登城死守,直战至申时,完颜永中麾下军士渐渐疲乏,才收兵回营。
梁恢回至帅府,倚住钢枪,摘了头盔,问刘琼:“以先生之见,明日当如何?”
刘琼笑着回答:“四门紧锁,坚守不出,任他怎样叫嚣,我军都只要不动。”
梁恢听了,先是一愣,转转眼珠想了想,又很快笑了:“瑄甫少年老成,真不像是个十几岁的人。”二人在堂上大笑。
完颜永中又接连攻城数日,宋军只是坚守不出,四门紧闭,商贾不通,这铁桶一般的城池,简直连个麻雀也飞不进去。金国众将都愁闷不已,唯有完颜永中却一如既往,每日安坐帐中。
夹谷优暗中来问夹谷思安:“如今宋军坚守不出,我军迟迟不能攻入枣阳。而赵王却毫不在意,这可如何是好?”
夹谷思安不无轻蔑地笑了笑说:“宋军此前常常出城来战,却屡屡中计,连战连败,无论斗智斗勇,宋军都只有败绩。现在只能坚守不出,内无勇将,外无援兵,攻破枣阳只是早晚的事,赵王早已经看破了宋将心中所思所想,这些事他都心知肚明。你只是偏裨下将,又何必为此担心。”夹谷优听了,诺诺连声而退。
完颜永中每日依旧派兵来攻打城池,却从未能有半点进展。
宋军自劫寨败绩之后,一连十数日都不曾出战。看着金军每日来城下耀武扬威,金谌等人都十分恼火。“梁将军初到此时,尚且敢于出城劫寨,现在守城一月有余,怎么连在城下交战的勇气都没了?”金谌一边将宝刀狠狠地插在地上,一边发着牢骚。这一切,梁恢都心知肚明,但是他依然相信刘琼,毕竟在刘琼到来之前,自己根本就没能拿出这样一个成熟的战术来。
子夜,孟建、朱宏、廖升等人奉命整点兵马归来,梁恢命他们都各去歇息。
刘琼仍在正堂上,手里拿着烛台,双眼盯着桌上摆着的地图,和梁恢筹划枣阳守御事务,忽然有个军士跑上堂来禀报:“禀报将军,门外有三人求见,说要来帅府里寻人。”
梁恢听了,只觉得好笑,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两军交战之时,还有人来我帅府捣乱,在这样一个时候,两军交战之时,又是子夜,‘找人’是个什么借口,这些人就不能换个高明的理由么。不要理睬,不许放进来。”梁恢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笑着。
小军得令,起身往门外跑去。刘琼急忙忙止住小军,对梁恢说:“也许那三个人真的是来找人的呢。”
梁恢听了,更加忍不住了笑:“怎么可能?他们来找谁?是来找你的么?”
刘琼没有说话,仅仅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严肃的表情让梁恢瞬间收起了笑容。
“他们是谁?”在梁恢看来,眼前的这一切都只能用“蹊跷”来形容。此刻,梁恢最关心的莫过于此了,甚至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嗓音还略有颤抖。
刘琼倒是不慌不忙,慢慢地回答:“其中两个人是襄阳鸣鸢庄岳鸷的徒弟:左玥、林瑞,还有一人,是当今太子的女儿,皇上破格册封的文琪公主。”
梁恢听了,不禁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人让梁恢感到几乎窒息的压力。“你到底是谁?”刘琼的回答让梁恢惊讶不已,甚至有些紧张,嗓音更加颤抖。
“小将军不必惊讶,刘琼不过鄂州一介草民,师从楚苑高赫,后随鸣鸢庄岳鸷学艺三年,半月之前,师父命我至枣阳来助战,左玥等人与我同行,至枣阳后由我先入帅府献计,公主当时不便露面,故而使左玥留在帅府之外,保护公主。”和梁恢的惊讶相比,刘琼的话音中似乎没有丝毫波动。
梁恢看看刘琼,这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潭一点涟漪都泛不起来的水。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刘琼的脸上,这一缕银光使刘琼似乎更加的难以揣测。
“那刘璋呢?他是什么人?”梁恢此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情如何,继续问着刘琼。
刘琼依旧用他那缓慢的话音回答:“刘璋是我师弟,也是楚苑高赫的徒弟。”
“难怪连金国皇子都会被你玩弄于手中。”梁恢此刻的大脑如同被放空了一般,“你把公主带到枣阳城里,倘若有了半点疏忽,谁担当得起!”梁恢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状况,对刘琼说话的语气也激烈了起来。
刘琼摆摆手,依旧笑着说:“将军放心,现在能伤到公主的人还没出生呢。将军为什么还不出去迎接公主殿下?”
梁恢停顿了一会,如梦里初醒一般,火速整理了衣冠,跑出门去迎接承惠公主和左玥、林瑞。
左玥等人被梁恢迎入中堂,刘琼见了左玥,没有寒暄,直接问道:“完颜永中现在如何?”
左玥拿出一张字条,递给刘琼,口中回答:“完颜永中认为‘宋军此前常常出城来战,却屡屡中计,连战连败,无论斗智斗勇,宋军都只有败绩。现在只能坚守不出,内无勇将,外无援兵,攻破枣阳只是早晚的事’。如今金军在此日久,骄气日盛,而军力也渐渐疲乏,现在防守很是懈怠。”
梁恢听了左玥的话,心中一惊,忙问左玥:“如此之事,左公如何得知?”
刘琼笑着说:“这世上恐怕没有左玥不知道的事,只要他想知道。只有他能瞒住别人,就从来没有人能瞒得过他。”
梁恢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左玥长揖说道:“公等真神人也。”说完转过身,又问刘琼:“现在情势如此,当用何计破贼?”
刘琼没有回答他,又问左玥:“金军现在夜晚戒备状况如何?”
左玥回答:“我们曾经在夜里劫寨,所以完颜永中很注重夜里的戒备,目前金军大营戒备森严,劫营必然凶多吉少。”
刘琼只是笑了笑,缓缓说道:“我明白师父为什么要咱们五人一同来这了。”一边说着,刘琼一边将目光投向梁恢。
梁恢看着刘琼的目光,这般坚定,看来这次可以收了全功了。梁恢对刘琼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要刘琼说行,梁恢就完全认同。
刘琼思索片刻,对梁恢说:“将军可整顿兵马,明日便可与金军决战。”
梁恢沉思片刻,又对刘琼拱拱手说:“小将不才,还请先生定计。”
刘琼不慌不忙,喝一口茶水,慢慢道出计策:明日只须如此如此,金军必败。
梁恢听了,心中一阵欣喜,忙命传令军士将众将唤醒,到正堂来听令。
过须臾,朱宏、孟建、宋鸣鹤、廖升、金谌等人都来到正堂,见过了梁恢、刘琼。
刘琼见诸将都至,对梁恢微笑一下,说:“小将军,现在可以下令了。”
梁恢冲着刘琼点了点头,转向诸将,端起一杯酒来说:“自从我到枣阳以来,只出过两次城。一次中了金国的埋伏,虽然损失不重,杀敌较多,但是仍旧是中了埋伏,是主将计不如人。第二次则是在城下交兵,被敌军围困,幸亏将士死力奋战,孟将军舍命来救,才使梁某人活到今天。现在我军守城已将近一月,金军气势已然转衰,军力已然疲乏不支。我已于刘先生定下破敌良计,愿众将依计而行,报仇雪耻,杀敌建功,就在明日!”
众将听了,一起拱手答道:“将军放心,我等愿效死力!”
梁恢点点头,便依照刘琼所说,当即将密令交给朱宏、宋鸣鹤、孟建、金谌、廖升等人。众将接了军令,站在堂上。刘璋、左玥虽然都是白身,也都被梁恢委以临时职务,奉命率兵出战。至寅时,梁恢下令开了城门,众将便各自引兵去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新的一天终将来临,枣阳城的这场大战也终将结束。而就在这个结果即将来临的时候,梁恢的心情却忽然不再平稳,此时此刻,梁恢心头似乎忽然涌过一阵波涛,他忽然变得很紧张。日出,决战便要上演了,梁恢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期待着这个时刻,也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的缘故吧。
细沙如水流一般向下流淌,时间不懂人的心情,仍旧自顾自地流驶,期待也好,紧张也罢,该来的终究会来。一声鸡啼,衬托得这片寂静的夜色愈加静谧。梁恢不经意间便看向了东方,寅时的东方,该是最黑最暗的吧,然而,梁恢心里知道,那一抹鱼肚白,已经快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