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曹昂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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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传国玉玺(下)

灊县县衙后院那座凉亭中,曹昂仍跽坐于席上,一手持羽扇,一手拿棋子和曹操对奕。

亭外,骄阳似火。不远处的槐树上,知了不住地叫着,为这炎炎夏日添了几分情趣。

曹昂轻摇羽扇,给自己降温,同时在棋案上摆开一条大龙,和曹操杀得难解难分。

曹操也不时摇摇手中扇子,并频频从棋盒中拿起一枚枚玲珑玉子,将曹昂的那条大龙围住。

曹昂见状,连忙发起数次劫争,想要扭转战局。

曹操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将曹昂的数次劫争一一化解。

曹昂有些懊恼,叹道:“孩儿的棋艺还是比不过父亲!”

曹操捻须笑道:“我儿不必懊恼,你的棋艺跟以前比,还是大有长进的。”

“是吗?”曹昂还是有些不自信。

“是的。”曹操道,“以前你跟孤下棋,都是不到五十手就败。这回居然能撑百余手!不错,有长进!”

“多谢父亲夸奖!”曹昂又找回了一丝自信,左手摇羽扇,右手握枚白子,望望棋盘,思索良久,最终将棋子轻轻放在棋盘的天元上。

这棋局,一下子又活了。

曹操似乎有些意外,笑道:“想到不到我儿居然知道应该怎么起死回生啊!”

曹昂谦卑一笑,道:“这是父亲以前教孩儿的。”

“好!好!好!”曹操不由惊叹连连。

父子两人又对奕了数十手,曹昂仍然战败。

少顷,只见曹操边将黑子收回棋盒边说道:“不久前车胄战死,徐州刺史一职空缺。孤打算安排一人为刺史,往镇徐州。我儿觉得孤让谁担当此任为好?”

“元让叔父曾在陈留和济阴当太守,资历深厚,现任河南尹,颇有政绩。父亲何不让他出任徐州刺史?”曹昂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白子收入棋盒。

“元让不能去徐州任刺史。”

“为何?”

“现在敖仓那边离不开他。”

“韩元嗣文武双全,曾建议父亲屯田积累军资,由此可见这人颇有政经之才。父亲可让他担任刺史,往镇徐州。”

曹操摇摇头:“孤行军征战,身边不能长期没有韩护军。”

曹昂思索片刻,又道:“吕子恪和满伯宁都和韩元嗣一样文武双全,尤其善于理政。父亲让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去徐州如何?”

曹操仍然摇头:“吕、满二人年纪太轻资历太浅,只怕镇不住徐州那帮地头蛇,不合适。”

“伯达姑父如何?”

曹昂口中那位“伯达姑父”便是任峻,伯达是他的表字。那任峻是曹操堂妹夫,曹昂的姑父,不久前被任命为典农中郎将,负责在许下屯田。曹昂知道他是个人才,加之又是自己的姑父,便想把他推出来做徐州刺史。

曹操闻言,还是摇头:“孤觉得任伯达更适合留在许都负责屯田事宜。”

曹昂又想出一个人来,对曹操道:“董公仁一代政经奇才,曾多次替父亲谋划。又历任朝廷要职,资历和经验都十分深厚。孩儿觉得父亲调他到徐州任刺史,是再适合不过了。”

曹操捻须笑道:“正合孤意。”

正说话间,曹仁已然领着徐璆进了县衙后院,赶到凉亭附近。

曹昂早已瞧见,连忙和曹操一道起身往迎。

那徐璆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袭青衫,背上背着个黄色大包裹。走到曹操面前,施了一礼,口称:“孟德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曹操笑容满面,回了一礼,口里说道:“孤甚安,劳孟玉挂念。”又问他:“阁下怎么现在才来见孤?”

徐璆道:“在下以前被袁术所困,不能脱身。所幸昨晚抓住了一个机会,得以离开贼营,前来面见阁下。”

曹操“哦”了一声,道:“这里不是说话处,孟玉随孤到凉亭中一叙如何?”

徐璆说了声好,随曹操、曹昂、曹仁三人来到凉亭中。

曹操请徐璆在棋案一边跽坐,自己在他对面席地而坐,又让曹昂、曹仁分别坐在棋案另外两边陪客。

徐璆这时望望曹昂,然后转过头来问曹操:“这位莫非是令郎曹子修?”

曹操笑道:“不错,他正是犬子曹昂。”又手指徐璆,对曹昂道:“这是徐叔叔。”

曹昂对徐璆拱了拱手:“见过徐叔叔。”

徐璆连忙回礼:“子修长这么大了!在下二十三年前到洛阳拜访尊祖父和令尊时,贤侄还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还不会说话哩。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当年的小娃娃已经长成了个英姿俊伟,气度不凡的年轻后生了。”

曹昂笑道:“徐叔叔谬赞,什么英姿俊伟,什么气度不凡,这样的美誉小侄承受不起。”

徐璆、曹操和曹仁三人闻言,都哈哈一笑。

曹操笑罢,问徐璆:“阁下离开贼营的时候,袁术那边的情形如何?”

“袁术已死,玉玺也被在下夺得。”徐璆边解行李边将袁术吐血而死的事儿跟曹操说了。

曹昂、曹操和曹仁三人听到袁术去世的消息,都十分震惊。

少顷,只听见曹操叹道:“袁术那厮,奢侈荒淫无度,最后竟落到个索****解渴而不可得的地步,真是可悲,可叹!”

徐璆把背上包裹放到棋案上解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朱红色铁制小匣以及两块印绶放到曹操面前。口里说道:“铁匣中所装之物就是传国玉玺。这两枚印绶分别是汝南太守和东海相之印,是朝廷当年授予在下的,现在在下将它们和玉玺一道交还朝廷。”

曹操讶然道:“孟玉身陷贼营,居然还保存着这两枚印绶?”

“从前苏武被困于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在下替朝廷保存几年印绶又算得了什么?”

曹操闻言,禁不住赞叹一番。

少焉,他将铁匣打开,随即从里面取出玉玺,观赏良久。

曹昂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要看那玉玺。

只见那玉玺大约四寸见方,背上镌五龙交纽。一角已然崩坏,被人用黄金镶嵌。正面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书大字,为秦朝丞相李斯所书。

传说春秋时有名唤卞和之人在山中得到一块璞玉,献于楚王。楚王令人加工雕琢成宝玉。

这块玉璧在乱世中多次异主,先后被赵国宦官缪贤、赵惠文王赵何所得,最后落入秦王嬴政之手。

秦王政统一六国后,自称始皇帝,并命咸阳工匠将玉璧雕琢为玺,又让李斯在玺上刻字。至此,传国玉玺正式成形。

秦末时,汉高祖刘邦攻入关中,秦皇嬴子婴捧玉玺至汉军营中请降。刘邦欣然答应,并将玉玺收为己有。

东汉末年,董卓作乱,烧洛阳宫室并挟天子刘协迁都长安。后来孙坚攻入洛阳,竟然在宫中一口古井中发现了此玉玺。他如获至宝,将玉玺收藏。不久,此玉玺又被袁术所得。

曹昂欣赏半晌,神情有些激动,口里说道:“原来这就是传国玉玺啊!”

曹操点头道:“正是。”

曹仁似乎是看到玉玺有些不完整,问道:“这玉玺怎么坏了一角?”

曹昂道:“这个小侄知道。当年王莽欲篡位,遣王舜等人去长乐宫向孝元太后索要玉玺。太后大怒,骂了王舜等人一通,并掷玉玺打人。这玉玺竟摔到地上,坏了一角。王莽事后命工匠用黄金修补,就变成了现在我等看到的这个模样。”

曹仁道:“原来如此。”

曹操问徐璆:“孟玉是如何夺回玉玺的?”

徐璆这才将自己昨天晚上夜袭袁术堂弟袁胤的后军营寨,杀袁胤夺玉玺的事说了一遍。

曹操、曹昂、曹仁三人听罢,都称赞徐璆英勇果敢。

徐璆谦卑一笑,连称过奖。

曹操又问:“袁术死后,他手下那帮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袁贼之子袁耀和张勋、杨弘等人商议,最后决定继续前往皖城投奔刘勋。”徐璆答道。

曹操哈哈笑道:“他们绝对想不到刘子台已经倒向孤这边,去了那里,也是自投罗网。”

曹昂、曹仁听罢,连声附和。

曹操又对徐璆道:“孟玉为朝廷夺回玉玺,功劳甚大。孤回许都后,会表奏天子,为阁下请功。”

“多谢孟德。”徐璆拱手致谢。

“孟玉刚来此地,想必十分疲惫,且随舍弟到城内军营中休息一日,明天和孤一道回许都如何?”

“好,在下告退。”

曹操又吩咐曹仁:“子孝回大营后,安排一间帐房给孟玉休息。”

曹仁应了一声,和徐璆告退离开。

曹操将玉玺和印绶收好,又和曹昂重开棋局,厮杀半天,竟然打成了个平局。

此时已到午牌时分。曹氏父子便收了棋子,去餐厅吃饭。一时无事。

次日上午,曹军数万人马离开灊城,朝东北进发,抄近路前往许都。与此同时,曹操还差人前往寿春、下邳和彭城,教韩浩、夏侯渊和吕虔带部分兵马前往官渡待命。

与此同时,袁耀和张勋、杨弘等人护着袁术的灵柩前往皖城,半道上遇刘勋截击,全被俘虏。

不久孙策引兵马北上,攻打刘勋,袭占皖城。袁耀和张勋、杨弘等袁术余党又归顺孙策,为孙家效命。刘勋逃得性命,率亲信数百人往投曹操。这些都是后话了。

却说曹昂和乐进引着曹家前军过淠水,经雩娄县,走了数日,赶到安丰地界。眼见天色将晚,便命众将士在决水东岸扎营,准备休息一夜再走。

半个时辰后,曹操带中军大队人马赶到,和曹昂会合。

当天夜里,曹操头风发作。曹昂作为一个孝子,少不是请医官诊治。

那医官给曹操开了药方,又让士兵煎药,忙了一夜。曹操喝了药,病好了一些。

曹昂担心父亲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经不起长途行军,便建议曹操在安丰多住一日。

曹操病未全愈,需要多加休息,只好依了曹昂之议,命大军再在安丰呆一天,后日启程回许都。

几个时辰后,天色大亮。

曹昂在自己的行营中吃过早饭,又来曹操的中军大帐看望父亲。

他走到大帐门前,让站在帐外守卫的许褚进去通报,自在门外等候。

少间,许褚出了帐房,来请他进去。

曹昂打了个哈欠,进了木门,绕到后帐,赶到曹操榻前。

曹操仍躺在榻上,见儿子来,就要起身,却被曹昂扶住。

曹昂问道:“父亲好些了么?”

“头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曹操道,“不过感觉比昨天晚上好了许多。”

“那就好。”曹昂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正说话间,一小校端了只盛满汤药的青瓷碗走进内室,对曹操道:“主公,喝药了。”

“先放书案上!”曹操朝榻边书案上指了指。

小校应了一声,将药碗放到书案上,然后告退出去。

曹昂端起青瓷碗,对曹操道:“父亲还是趁热将药喝了罢。”

曹操接过药碗,喝了一口药水,皱了皱眉。

曹昂问:“药很苦么?”

曹操“嗯”了一声,皱着眉头慢慢喝那药水。

曹昂见曹操喝药喝得太痛苦,于心不忍,连忙说道:“孩儿叫医官换一副不苦的药如何?”

“不必。”曹操摇头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曹昂颔首道:“父亲说得是。”

少顷,曹昂忽想起来一件事来,开口说道:“孩儿两年前曾听李文达说安丰县境内住着一对兄弟。那对兄弟都十分年轻,其中当哥哥的不但武艺高强,善使飞石,而且还学过兵法,颇有谋略。”

又道:“至于那个当弟弟的,武艺也不差。”

曹操好像是来了兴趣,两眼放光,问道:“是吗?你可知那两兄弟分别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居住?”

“那个当哥哥的叫丁奉,当弟弟的叫丁封,都在决水边的丁家村居住,以贩鱼为生。”曹昂道,“文达三年前到安丰办事,曾见过这两兄弟。他当初想招他们入伙,却被婉拒。”

曹操将青瓷碗放回书案上,口里说道:“孤要去会会这两兄弟,我儿速去备马!”说完,就要起身下榻。

曹昂劝道:“父亲身子尚未完全康复,还是留在帐中静养为好。招揽人才之事,可让孩儿代劳。”

曹操摸摸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道:“也罢,你现在就带人去丁家村,查探一番,看那两兄弟是否还住在那里。若那两兄弟还在,且如文达所言颇有本事,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招揽过来。”

曹昂道:“好,父亲且在帐中养病,等孩儿的好消息。”曹昂说完,转身出帐,带着王双等数名亲卫出了军营辕门,打马往丁家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