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我所经历的唐山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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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天崩地裂过夜半

第一节:地裂山崩过夜半

70年代,我们师驻防唐山。

1976年7月27日是一个明亮云天的日子,没有太阳,天气十分闷热。我从师部宣传科回来,一路疲惫,脑子里还在想着董传章副军长来我连检查工作的新闻稿件。忽然,我发现柏油路边的草皮上有一条褐色的小蛇,吓了一跳。仔细看,又发现几条,往前搜索,哇,到处都有,我感到十分奇怪,平常从来没有过呀。

转过一条马路,从师直侦察连洗漱室的下水道里猛地窜出好几只老鼠,一辆标有甲3字样的军车急驶过,马路上到处血迹斑斑。平时,看守弹药库的阿黄早该冲过来把前蹄搭在我肩膀上了,可今天怎么也叫不过来,蹲在挖过围沟的土堆上,嘴朝天一个劲的狂叫。

太有趣了,离奇的现象给闷热的天气加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可是愚蠢的人类谁也没有去注意。

晚上,没有一丝风,闷得就像坐在蒸笼里一样。睡到半夜,我忽然被外面呼呼的响声惊醒,同时,向外钩住的玻璃窗脱落后“咣当咣当”乱撞。哇,外面何时发了这么大的北风呀?没等我坐起来关窗户,对面武器室里的机枪、步枪哗啦啦的往下摔。我顿时清醒了,天花板在往下掉土,床铺在晃动,外面轰隆隆的声音中夹杂着一声声闷雷,在这几秒钟的当儿,我猛然想起这是不是地震?因为两年前辽宁的营口、海城地震后,专家就已预言:地震的走向趋势可能会指向京、津、唐一带。因此,部队作了专门的部署,我们每天都睡不着觉,夜晚把青梅素瓶儿高高的叠起来,放在糖瓷脸盆里作为报警器,可是,好几个月了什么动静都没有,大家都慢慢淡忘了。想到这,我猛地跳起来往外冲,就像奔跑在颠簸的拖拉机上。

外面的场景使我完全陌生了,对面的几幢大楼不见了。大地在剧烈的颤抖,周围的闷雷声接连不断,有人在高喊:“趴下——快趴下——”。我们马上像打仗一样卧倒,又一声闷雷,一幢楼瘫下来,卧倒在楼边的七班战士立即被吞没了。

连长过来了,高喊着不要卧倒,不要靠近高大建筑物!天变得亮通通的,一阵更大的轰隆声从地下由东北滚向西南方向,这声音像高山上滚石的隆隆声,又像是大树折断的噼啪声,也像是从地下打起的霹雳,令人毛骨悚然。我看了看表,时针指向7月28日凌晨3点45分。

天又重新暗下来,我们在黑暗中慌乱地寻找着七班的战友,笨重的水泥构件横七竖八,根本无法扳动,和上级联系中断。幸好七班被压在废墟的边沿上,我们拼命刨开瓦砾和水泥板断层才把八名战友找到,幸好除了三名重伤没有死亡人员。

天渐渐亮了,可见之处到处是一堆堆废砖烂瓦。再远处,挡住通道的水泥大梁露出锈迹斑斑的骨架,到处是呼叫声和哭喊声。回头看我们的营房,三栋平房依然还在,只是墙角斜裂了几条一尺多宽的缝。我们都庆幸,后来才知道,这营房原来是苏联老大哥造的,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法儿,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命。

偌大的一座城市眨眼间就成了一片平地,成千上万的人无家可归,地上的奔走呼号,地下的奄奄一息。老天爷太狠心了,倾盆大雨又从天而降,没有地方可以避雨,谁又敢避雨?剩下的摇摇欲坠的大楼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况且大小的余震还在继续,老天爷真是太刻薄了。

有情况报来,董副军长不幸遇难,我们来不及悲伤。又报丰南和天津宁河的地上裂了很大口子,有清水和砂子直往上冒,上级命令我们马上赶往天津宁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