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孩子。
程青这辈子，作为倾城，她曾经有过两个孩子。
毕竟，身为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孩子呢，但是，因为第一个孩子的结局实在是，让她不忍回想，就算是三千年都过了，想起那些年那些事还是会刻骨铭心的痛，而且，那个孩子不得善终的结局让程青不知道她的孩子会不会像徐秉杰那样继承她不死的基因，在这个文明程度远高于当年的时代，人们活下来似乎比那时容易许多，这样就会滋生许多意料之外的情绪，不是所有不死人都经历过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与命运斗争活下来的过程，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克制力，徐秉杰就是个例子，他的尸体现在还冻在挪威古阳的住处，古阳夫妇对他又爱又恨，却始终没有做什么。所以从那以后近三千年的时光里她从来没有过孩子。
陈念青是个例外。
因为那时程青还不记得当年的事，而且端林没来得及阻止。
程青和盛伟和好之后，前几年程青一直都是老态龙钟的模样，这件事自然不会提出来，但是当程青恢复到二十岁的时候，盛伟也三十好几了，程青从那个年代活过来的，知道那些人所谓无后为大的论调，所以这件事，压在她心头很久了。
之前她每经历一段感情，这件事基本都是最大的问题，因为这件事，她经历的感情有时候，会变得不堪一击。
虽然在现代这个问题已经相对弱化了一些，但是不代表这不是问题。
所以，程青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跟盛伟和盘托出。
如果他介意没有自己的孩子，那她会离开，她毫无怨言，如果他不介意，他们可以考虑去领养一个孩子。
可是，要怎么开口。
她不是普通人的事，虽然她不开口他就可以接受，但是这件事，她想了好几天都想不出要怎么说出来。
踌躇了几天，盛伟下班回来总觉得她心事重重。
盛伟很奇怪，程青这个人向来豁达，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心不在焉好几天？
今天的晚饭似乎咸了点，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盛伟一边吃一边看她，看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拿着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却很少吃。
盛伟仔细地想了一下，她这个样子，好像从她恢复过来时就开始了，难道，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
盛伟放下筷子，看着她，她浑然未觉，继续像机械一样夹菜，放下。
最后，盛伟抬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筷子。
程青终于抬头看他。
“你在想什么？”
程青看着他，顿了几顿，终于开口，吐出两个字，“孩子”。
“什么孩子？”
程青挫败的将手垂在两边，耷拉着脑袋，轻声说：“我，我，我不能有孩子。”
盛伟眉头一挑，问：“你在说什么？念青不就是你的孩子么？”
程青深吸一口气，决定破罐子破摔，抬起头来看着盛伟，说：“那时，我并不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这个孩子，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怕，我怕他跟我一样，然后，然后就会变成徐秉杰那样偏激的人，你知道，我们这种人，脾性向来和正常人不大一样，所以，我并不确定，念青以后会不会和我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以后的孩子，会不会和徐秉杰一样，如果我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和我都是一类人，那以后，这个社会，就很可怕了。”
盛伟看着她皱着的眉，原来困扰她的是这件事。
但是……
盛伟看着她开口问：“所以呢？”
程青一愣，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所以，所以能怎么样？
“所以，没有所以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
盛伟直直地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所以你告诉我你不能有孩子，那又有什么好困扰你的，去领养一个不就好了，不过你说你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恐怕你从来没有带过孩子，要不，等领养回来给孩子找个保姆，不过，这样似乎也不是很合适，恐怕，你以后有的忙了。”
盛伟平静的说完，低头继续吃饭，而程青，则一动不动的愣住了。
这个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程青脑袋里有点乱。
好像是，就这么解决了。
可是，似乎还有什么，可是程青又想不出来。
宁静的夜晚，程青洗完澡窝在床上，闭着眼睛躺着可是并没有睡，虽然跟盛伟说了这件事，他也提出了办法，但是，程青的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盛伟他不会遗憾么？会不会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程青想到了放弃她的原则，就算跟她一样又怎样，就算变成了徐秉杰那样的人又怎样，她自己的孩子还斗得过她么？
可是，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啊，到时候能真能下得了手么？当初那个孩子的下场，似乎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的心痛的喘不过来。
感觉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了，盛伟在她侧脸落下一吻，程青睁开眼睛，转过身，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程青颇有些发泄的味道，难得的占了主动，不过没一会儿就被盛伟反攻，隔着被子抱着她的手臂也逐渐收紧。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才松开，盛伟笑着看着她，轻声说：“我去洗个澡，等我。”
程青看着他走进浴室的背影，心中忽然沉静了一下。
回想她初见他时，已经颇有成就的他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他那时心里就只有一个顾青澄，若是她不出现，这个人会不会一辈子孤独终老。
这个答案似乎很明显，他这个人对感情的固执，是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的。
也许对他而言，有她就够了，孩子什么的，他真的并不是很在乎。
程青慢慢笑了，既然都这么决定了，她还纠结什么，这辈子好好陪着他，就比什么都重要。等他老了，她还是要陪着他的，她会陪着他到最后，那么孩子又有什么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