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红墙见证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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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毛泽东要千秋万代坐北京(2)

总的来说,毛泽东对那天的检阅和住处的安排还是很满意,周恩来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毛泽东红润的脸色,透出一种兴奋之后的倦怠,他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今天总算完成了一件大事。从现在起,我们就可以向全中国全世界宣布,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已经进驻北平了,这标志着中国革命已取得伟大胜利。”停了一下,他又说了一句:“但还不是完全胜利。”

毛泽东的“自由”变成了麻烦

毛泽东的住处叫双清别墅。这座别墅是1917年熊希龄在香山修建的私人别墅。因为这里有两股清冽的泉水流过、因乾隆皇帝的题词“双清”而得名。毛泽东觉得这里比西柏坡“阔气”。他心情舒畅,就想爬爬香山。

周恩来安排了汽车。

香山的公路是临时抢修的,小轿车在路上走,就跟船在浪里摇摆一样。进了香山大门,就是一个抬头掉帽子的大陡坡。汽车在坡下呜呜地加油,只见车轮原地打转,不见前进一步。毛泽东也看出门道:“上不去吧?我们下来走好了。”

司机说:“好,主席你先下车,我把汽车倒回去,再往前冲一下,这样出不了事。”

毛泽东和周恩来他们踏着夜色,边走边聊,很快来到香山慈幼院的后门。一辆吉普车已经停在那里。司机拉开车门。

毛泽东问:“不是到了吗?怎么还要坐车?”

周恩来:“路坡太陡,小汽车爬不上去,必须换越野吉普,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这是周恩来陪同毛泽东第一次披着星斗登香山。

除了办公、开会和看书,毛泽东是不喜欢久坐一地的。他夜里工作,下午睡醒了,总爱出去散散步。这天下午,他又按他的老习惯“出去走走”。可他忘了一条,这里不是延安的杨家岭,也不是西柏坡,那时四面都是八路军和老乡,既走不丢,也不怕出现什么意外。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敌情也多。可毛泽东兴致蛮高,早把周恩来和警卫们常常提醒他的话甩到脑后,一个人由着性子,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

他这一走,可惹了麻烦。警卫值班的刚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不见了主席的影子。天很凉爽,可他急了一脑门子汗。问外面站岗的,只说是看见主席一人背着手向西走了,别的什么也没敢问。

值班的火速报告警卫科长李树槐。

李树槐原来是朱德的警卫员,跟了很长时间,责任心很强。朱德将他推荐给了毛泽东。他一听毛主席独自一人出去了,浑身像弹簧一样绷紧了。二话不说,抄起电话,就把海淀分局的公安人员找来了,同时把整整一个骑兵连的人马派出去,分头寻找毛泽东。人马派出去良久,还是不见毛泽东的人影。正在李树槐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打圈圈,引颈张望时,毛泽东却从西面的土坡下露出脑袋,渐渐露出身体,依然优哉游哉,背着手,嘴里好像还哼着京戏。李树槐好像望见久别重逢的亲人,老远就喊:“主席!主席!”跑了过去,拉住毛泽东的手。

毛泽东已从李树槐焦急的眼神和一脑门汗上知道自己“惹祸”了,倒像是李树槐的下级一样低了头:“我没请假,犯了错误,对不起你们,叫你们担心了。”

李树槐是直摇头,他还有什么说的?反而笑了:“主席呀,真拿你没办法,你上哪去了?”

毛泽东指了指背后:“西边路旁有个果园子,我在里头站了一会儿。”

还有一次,毛泽东从中南海办完公返回香山休息。出发大约一小时后,周恩来有事请示,打电话给香山,香山回答:“毛主席还没到。”

周恩来一看表,皱起眉头:“都一小时了,怎么还没到?是不是路上车子出了问题?”他又打电话问负责路线安全的吴烈。吴烈也不敢肯定是什么原因,马上坐车沿路去找。到了动物园,说看见专车过去了;又追到海淀,海淀也说专车过去了。再回头问颐和园,颐和园说没看见专车。

那问题肯定是出在海淀与颐和园之间了。

吴烈不敢停留,驱车又去追。一直追到北京大学往西苑去的路上,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辆防弹车,车门开着。再往路边看,一眼就看见毛泽东高大的身影。原来是毛泽东看见路边的稻谷黄了,坚持要车停下来。吴烈到时,毛泽东正兴趣盎然地站在稻田里,和一个手拿镰刀的老农聊得高兴。

“几时开镰?”毛泽东搓着几颗稻谷。

“再晒上一个晴天就能割了。”

“能收多少?”

“千八百斤吧。”

“收成不错嘛。家里有几口人?”

“六口。”

“够吃吗?”

“够了。除了这稻子,那边还种了些小麦,已经收了,掺和着差不多。”

吴烈过来了,没有惊动毛泽东。看来老农还不知眼前跟他说话的是什么人,只是他看见老农手中那把刃口雪亮的镰刀,不觉心口发毛。他趁毛泽东与老农谈话间隙,忙插上去说:“家里有事情。”

毛泽东这才意犹未尽地走出稻田,俯下身子上了车。

毛泽东燃上一支烟,还在回头看着稻田。他不知道后面车里,吴烈正在擦着满头的汗。

有了几次独自“出走”的虚惊,警卫们倒也摸出了规律,判断毛泽东去了哪里,八九不离十。常常是不知哪个警卫发出“警报”:毛主席不见了,分头去找,不一会儿就见警卫把笑呵呵的毛泽东给“找”回来了。

即使这样,周恩来还是不放心毛主席的这种“游戏”。他要求警卫必须注意毛主席的动向,随时跟着出发,到了目的地,要马上打电话通知家里,让沿途放上岗哨。那时电话线路稀疏,找个电话也不是易事。所以有时一个警卫跟着毛泽东出来了,一边打电话,一边眼睛还要盯着毛泽东周围,嘴里还要讲暗号。那时五大书记都编了代号,毛泽东自然是一号。

菊香书屋迎来新主人

开国之初,百废待兴,刚刚从战争走进和平的领袖们,仍然按照战争年代形成的生活习惯和政治格局,梳理着旧时代留下的一堆乱麻。繁忙和胜利的喜悦,使得领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只是一门心思地投入了新中国的奠基和建设。

这个时期,毛泽东与周恩来关系极为融洽。通过战争,周恩来已完全信服毛泽东的雄才大略,心甘情愿以自己的才能来辅佐毛泽东;毛泽东生来不愿管“杂事”,他也确信最复杂的问题只有交给周恩来才放心。就像人们称呼的那样:主席:主政一切;总理:总管并日理万机……

所以,毛泽东需要周恩来,周恩来也离不开毛泽东。他们之间形成一种天然的互补关系。在共和国前五六年的时间里,毛泽东觉得周恩来得心应手;周恩来对毛泽东是心领神会。毛泽东像是乐队的指挥,周恩来是首席小提琴。这两位巨人包括其他中央领导,是浑然一体,齐心协力地支撑起共和国大厦。可以说,建国最初的几年,迅速扩展的政治局面和对外交往,是和领导人之间的融洽关系分不开的。

1949年3月,中共中央进驻北平香山,几个月后,搬进了中南海。

中南海在紫禁城的西侧,所以清朝时称为西苑。当时的中海和北海形成的葫芦腰很细,只有一座东西走向的小桥架在上面,供行人和车辆通行。后来才修起了宽阔的桥面。通过南海,直对着新华门后照壁的就是毛泽东的住地丰泽园。门匾上的“丰泽园”三个大字系乾隆皇帝的御笔。毛泽东住在园内东侧的院子里,双扇门的门框上也镶了一块匾,刻着“菊香书屋”4个字。这个北京式的四合院,基本上是中南海正中的位置。

其实,中共中央从西柏坡进京时,是周恩来先住进的菊香书屋。因为进城住在香山时,周恩来几乎每天都往市区跑,他要恢复和治理城市,必须同旧时京城的民主人士商谈,而这些人士大多住在城内或北京饭店。周恩来每每从香山动身,要绕道青龙桥,从西苑、紫竹院方向进城,有时一天要跑两趟,加上路不好,实在太累,常常坐在汽车里就睡着了。有时时间太晚,他就在中南海找个地方,睡上一晚。这个最初的下榻之地就是菊香书屋。这个四合院有5间正房,周恩来住东面两间,西面两间留给林伯渠住。北平城内秩序基本好转后,周恩来、叶剑英动员毛泽东住进中南海,但毛泽东不赞成。毛泽东并不想住在皇帝住过的地方。刚进北京的毛泽东是清醒的,懂得自律,他号召全党学习郭沫若写的《甲申三百年祭》,记住李自成攻入北京后骄奢而失败的教训。

毛泽东不愿意住进中南海。叶剑英急了,就专门跑到香山上的双清别墅去动员毛泽东。

“我不搬,我不做皇帝。这个剑英真固执。”叶剑英走后,毛泽东挺不高兴地对周恩来说。

“你还是应该听父母官的。”周恩来婉言应道。其实他完全赞同叶剑英的主意。

“我偏不听。这是原则问题。”说叶剑英固执,其实毛泽东更坚决。

“剑英坚持你进中南海也是原则,这个地方连围墙也没有。”

“不谈不谈。”毛泽东打断了周恩来的话头。

“主席住进去,我们才好高枕无忧呵。”周恩来对坐在一边的朱德说。

朱德完全赞同。

于是由政治局讨论做出决议,少数服从多数,毛泽东才搬进了中南海。

周恩来把菊香书屋的里院让给毛泽东住,自己搬到中院居住和办公。不久,江青也要搬来,周恩来又让出房子,迁到前院的东厢房。可是这里屋少人多,长此下去也不是事儿,得另找个地方才行。有一天,周恩来来到中南海的西北角,院前的匾上写着“西花厅”三个字,一进院内,正是海棠花盛开,周恩来为之精神一振。他喜欢海棠花,称之为“群花”。他住下了,一住就是二十多年。这里也是政务院的所在地。

主席台上不能没有宋庆龄

新政权经过紧锣密鼓的筹措,各项准备都已就绪,只是有一件事令毛泽东和周恩来颇感不安,那就是宋庆龄女士至今仍在上海,也没函告何时能够北上,参加新政府。

众所周知,宋庆龄是中国共产党之外的最富代表性的杰出女性,也是国内外最关注的特殊人物。她的地位和名望无人可以取代;如果在共和国开国大典的主席台上,没有她的身影,无疑是一种深深的缺憾,并会导致国内外舆论的猜测……

毛泽东、周恩来与宋庆龄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宋庆龄对毛泽东早就十分推崇,早年她曾同毛泽东等人一起联名发表过讨蒋通电;斯诺要去红区,就是受了宋庆龄的影响,是她告诉斯诺,毛泽东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至于周恩来,早在黄埔时期,她就从孙中山那里知道周恩来的为人与才华,后来又毅然支持周恩来领导的南昌起义;抗战时期,她与周恩来打交道的机会更多了,她领导的保卫中国同盟为解放区提供了大量物资支援……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共和国的检阅台上不能没有宋庆龄。

为此,毛泽东和周恩来多次交换过意见,一定要请宋庆龄北上。

1949年1月21日,毛泽东、周恩来就联名发电报邀请宋庆龄参加新政协会议,电文说:“新的政治协商会议将在华北召开,中国人民历尽艰辛,中山先生遗志迄今始告实现,至祈先生北来,参加此一人民历史伟大的事业,并对于如何建设新中国予以指导,至于如何由沪北上已告梦醒和汉年、仲华切商,总期以安全第一,谨电致意,伫盼回音。”

这时候的上海尚未解放,蒋介石集团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加紧了对革命势力的迫害。电报无法直接到达宋庆龄本人,只好通过地下电台转交。所以在发出电文时,周恩来特给地下电台工作人员写了几句话:“要派孙夫人最信任而又最可靠的人送去,并当面致意。要注意:第一必须要秘密,不能冒失;第二必须要孙夫人完全同意,不能稍涉勉强。如有危险,宁可不动。”

电报是到达了宋庆龄手中,可是这个电台却遭到破坏,人员被捕杀,即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描绘的情景。廖梦醒将电文告知宋庆龄时,宋庆龄很警惕,她告诉廖梦醒:“你也上了黑名单了,赶快走吧。”廖梦醒密电请示周恩来,周恩来指示她立即转移,宋庆龄让一位外国朋友为廖买了船票,把她送到香港,自己仍然住在上海。

5月27日,上海解放后,毛泽东又委派陈毅和其他领导人前往公馆看望宋庆龄,并派出警卫部队为她站岗放哨,以保证安全。眼见建国的日子临近,却未见宋庆龄成行,周恩来与毛泽东不免有些着急。

“我很想亲自去上海将孙夫人接来,可是哪里离得开呀。”周恩来向毛泽东汇报完与首都文化界人士交谈情况,又谈起宋庆龄的北上。

“还是派一位女同志去接,可能更有共同语言。”毛泽东说着自己的意见。

“那就派邓颖超去吧。”

“她不是身体不好吗?”

“等做完这件事后再让她休养。”

“我看可以。如顺利成行,将来孙夫人离开时,可以让江青送行。”

“请主席写一封亲笔信,让邓颖超带给孙夫人,这样可能更好些。”

毛泽东果然写了信:

庆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