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翻腾着冰凉的水雾，熏腾的我脊背一阵发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河里突然掀起一个大浪，冰凉的河水直接拍在脸上，我打了个冷战愣在原地。
这是要搞哪样……
“救命啊……救救我……”
呼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四处张望，来往的连只鸟都没有，这是谁在呼救？
“谁？！出来！”
我呼吸一窒，浑身有些僵硬。
这天宫里不会也有鬼怪吧，从前涟铜不许人乱走，难道是这个原因？
我腿脚有些发颤，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救命啊……”
喊声越来越凄厉，我心虚的吞了吞口水，背靠着的往栏杆往后缩了缩。从前在凡间的时候，上树掏个鸟蛋打只山鸡都是常有的事情，难不成这些活物也都是升仙的料，被我妄害了性命心有不甘前来算账了？！
“啊啊啊……”
又是一个大浪扑过来，仿佛有一股力量将我腾空拉起。我还没来得及张口呼救，整个人已经被甩进天河里。
黑暗瞬间淹没灵识，我挣扎着从水里睁开眼。这水冰冷刺骨，冻得我牙齿直哆嗦。奋力扑腾了几下，整个人不仅没有上浮的倾向，反倒沉的更厉害了。
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恐慌，已经有水呛进鼻腔里，酸涩难忍。
也不知从前有没有仙人溺死的先例，可这个死法真是够丢脸的！
意识朦胧间，眼前一处光亮越扩越大，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行走在乡间，旁边草丛里爬着一条浑身乌黑发亮的小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少年。
我睁大眼睛，浑身被什么捆绑着一样动弹不了分毫。心里焦急想叫他躲开，可任凭我张大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看着那个少年就要走到小蛇旁边，我奋力挣脱开那股束缚的力量，扑腾了几下之后居然抓到一块坚硬的东西。来不及多想，我用力将手里的东西掷出去，那只黑蛇瞬间截断成两半，在草丛里扭动了几下身子之后彻底不动弹了。
少年似乎吓了一大跳，他四处张望了几眼，又壮着胆子蹲下来去看那条被截断的蛇，小小的羽冠下只能瞧见一张粉嫩的侧脸。
我周身发寒，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那处光亮的画面像水面一样开始泛起细小涟漪。
耳畔是呼啸的浪涛声，画面最后是那个男孩清秀的面孔和一双还未完全张开的桃花眼，他手里握着一柄形状奇特的寒玉，沾染着些许猩红颜色。倒是似曾相识一般。
画面晃动了几下彻底消失不见，我重新沉入黑暗里，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这辈子莫名其妙活成了个仙，又莫名其妙死在了这天河里，他日若是能在地府里见到阿爹，也不算没个话说了。只是月华，月华若是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溺亡在天河里……
思绪飘渺不知去向何处，我吐出肺里最后一口气，闭了眼睛认命的朝水底沉去。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九重天之上一片祥和之气。
重元殿门口的仙树依旧悠悠的落着叶子，只是殿内的气氛莫名有些压抑，就连平日里最爱一处八卦的几个小仙娥也都禁了声，神色紧张的站在一旁。
我抱着扫把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涟铜黑着脸从内殿里晃来晃去。
“咣当！”
面前猛地掉下来一个铜盆，砸在地上的声音分外响亮。盆里的水洒出来渗进大殿地板里，再也寻不到半点痕迹。我吓了一跳，缩着脚往后一跳，涟铜拔尖儿的嗓音已经华丽丽的回荡在重元殿里。
?“让你们伺候在上仙左右，那是多少仙娥求都求不来的差事，你们做事就是这么不用心的么！”
这话里多多少少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我心下也知晓这‘槐’是谁，便又心虚的缩着脖子往后站了一站。
从我醒来到如今已经是第九日，当日出走重元殿想回凡间去，涟铜着急寻了我许久都没有结果，情急之下便回禀了月华。他尚在闭关中，伤势未痊愈，此时若是强行破了结界出来等同于雪上加霜。
就连涟铜也没有想到，月华会真的破了结界出来，来不及调息便出了重元殿。一直到那天夜里，他才提着浑身湿透的我出现在殿门外。
看着自己心爱男人拼了一身修为去救另外一个女子是什么滋味，我也是后来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也正是这一次强行破结界而出，让月华折损了近百年的修为。
我站在原地继续装傻，一只手专心致志摩擦着扫把上的纹路，对涟铜的话充耳不闻。她似乎在瞪我，这会儿估摸着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听着内殿里沉默了半晌，涟铜又教训了那个打翻铜盆的小仙娥几句，便吩咐着下去干活了。
我低着头，跟在那几个仙娥后面一起出了重元殿，不管怎么说免过一顿责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可想着今后又要日复一日的扫叶子，心里不免又生出几分沮丧。
仙树不算很粗壮，两个人就能合抱过来，只是这树异常高耸，郁郁葱葱的树顶呈伞状往四下里打开来，难免每日都会掉落叶子。
我拍了拍它粗糙的树干，仰起头看了一眼。也不知这天宫里有没有四季交替，这要是真到了落叶的季节，我可怎么活啊。
折腾了半天，身上已经有些疲软。这几日虽然不干活，却也休息的不算好，夜里总是梦到那张清秀的面孔，还有那双桃花眼，危危的像是要勾人魂魄一般。
那个孩子与我差不多大，浑身的儒雅书香气息，许是凡尘里哪一户读书人家的后代。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天河里，又怎么会让我阴差阳错的救下来，我始终是想不明白。
这几日涟铜都板着脸，大有从此以后再也不与我往来的架势，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我做错了，我也实在拉不下脸来再去问她些什么。
黄昏时候，殿门前站了个长相粉嫩的仙童。他扎着两个包子头，红绫垂在耳旁，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