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视线落在顾老身上,清清冷冷,语气轻柔却隐约夹杂着警告,“她非你的药人。”
君墨说的含蓄,顾老又怎么不心知肚明,他固然医术超群,但那让人仰视的医术背后,却是一个个药人,一条条生命堆积而成,且他医治病人的手法着实让人难以接受,只在乎病情是否好转,丝毫不在乎病人的身体如何。
常常一四肢健全的人到了他手里,病情虽然最后是好了,与病情无关的身体却是被他拿来试毒给试残了。
虽自跟随君墨顾老便压抑下了这恶习,行医也收敛许多,圈养的药人数年才死一人,比之从前好的不是一点两点。
但那都是因为没有出现稀奇罕见,能让他提起兴趣的疾病,才让他渐渐懒散的懒得动医。
现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个让他感兴趣的,怎么能放过。
“太子……”顾老不依不饶的开口。
“魅一,扔出去。”君墨眸光清冷一扫顾老,冷冷道。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黑影从顾老的地方一闪,在眨眼,顾老已然消失。
不见房门开启,“哎哟,太子……”一声年迈的惨叫,顾老只觉得眼前一花,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便是紧闭的房门,魅一冷寒着面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魅一小兄弟,太子说扔你就扔,不知小老儿这一把骨头很是脆弱吗,万一摔出了什么毛病怎么办。”顾老愤愤站起身,打了打身上不存在的灰土,对着魅一抱怨,后又是笑的一脸如花的冲着紧闭的房门唤道:“太子,太子,你就答应由小老儿照顾雪姑娘的身体可好,小老儿保证将雪姑娘养的白白胖胖……”
魅一目光淡淡的一瞥顾老,环在胸前的手动了动,眉头微邹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顾老打昏。
不久前还疯丫头疯丫头的叫着,这一会倒成了雪姑娘。
屋中没有任何动静。
“太子你想啊,雪姑娘身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小老儿能将雪姑娘养的白白胖胖,太子抱着时也不会觉得硌得慌了,多好啊,若不都是骨头,多渗人啊……”顾老如喝了兴奋剂般,声音不间断的传入房中。
房中,君墨黑沉的眸光闪过一抹星光,俯身,修长的手扯上雪胭的脸,指腹下的触感软软的,滑滑的,摸着很是舒服。
君墨双眼微眯,直到将雪胭的脸蛋掐的通红之后,君墨松手,声音幽幽:“的确是有些瘦了。”
“太子……”顾老的声音还要再说。
“魅一,送顾老回房。”君墨语气清冷,没有半点犹豫。
“我不要回去,太子,您还没有答应小老儿的要求……”顾老跳脚。
“是,太子。”魅一恭敬应道,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手成刀,大力劈在顾老后颈:“啰嗦。”
魅一不悦的愤慨一声。
顾老虽为医者,年龄且大,却身手矫捷的竟然躲避了魅一的手刀,身形退却在魅一身后一丈远,一脸笑呵呵的看着魅一,道:“魅一小兄弟,今念小老儿心情愉悦,就不跟你计较了,太子啊,雪姑娘这事小老儿管定了,小老儿就先行告退了。”远远一声大喊,顾老兴奋的捋着自己的白胡子转身离去。
魅一没有再追上前,神色冷漠的看着发黑的掌心。
这便是顾老的不计较,医者,会医,自是会涉及到毒物。
房中,纱幔无风自起,被浅红纱幔所模糊了的景色,隐约可见君墨坐在床沿,身子半倾,君墨目光看不出是何情绪的低低一笑。
“我似是给你惹了个缠人的麻烦呢,雪胭。”
有些苦恼的声音,君墨伸手又是扯上雪胭的脸蛋,摇头:“也罢,我为你收拾了那么多会烂摊子,你便也替我收拾这一会吧。”
房中没有人回应,硕大的的房间,只有一人浅浅淡淡的呼吸声在蔓延。
这一觉,睡得着实有些久了,听君墨后来说,我约莫着是睡了三天两夜,他估摸着我若再不醒来,就该准备棺材埋了我,若不然等身子发臭了……
却可惜我醒来了,且正见君墨执笔在书案旁抒写着什么,他还是一身黑色长袍,漆黑的发丝束起,因视线关系,一旁烛火投下的阴影让我看不清君墨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的严肃。
会是在处理什么呢?
我双眼微眯,在脑中猜想着,却很显然,不管过了多久,本宫的思考范围永远与君墨达不到一个阵线。
因为我想着想着,看着君墨在桌前的身形,突然与他幼时重叠,彼时他在低下埋头苦干,眉头紧邹,小小年纪却仿佛有无数的哀愁。我在房梁之上身子倒挂,啃着赵无恒千里迢迢送来的吃食,瞅着君墨因不知碰上了什么难题,郁郁寡欢的容颜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那是一张图,原谅我看不出哪是什么鬼画符,处处死角,没有半点生路。
君墨便是在忧思如何解开这死图,从而在其中得到一条生路。
后来若不是我的帮忙,君墨怕是还要与那图耗上那么些时日,虽然那忙帮的有些……
我笑,却是不知不觉之间发出了声音。
“呵呵……”
“这一觉你睡得到安稳,在想什么,这样开怀?”君墨一笔勾停,单手背在身后绕过书案走来,目光温柔。
“想我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啊。”我张嘴,笑嘻嘻的答道。
君墨眸中笑意加深,一扬脚下长袍,坐下:“瞧你这模样,想的定不是什么好事!”
“非也非也,我在想,从儿时起,我们的太子殿下便是多么的聪慧,那困惑了古今中外多少人的七巧死局,到你手中不过三日的时间便被打破,高手啊。”伸手一拍君墨的肩膀,我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君墨黑沉的眼眸璀璨如夜空,敛眸一番思索,君墨清冷道:“你是在夸自己当初掉落,挡住七巧死局死角的玉米粒子吗?”
我嘴角一抽,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揪着那捣蛋的玉米粒子不放,“你倒是不居功。”我哼了哼,不阴不阳的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