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黄雀在后
夜幕降临，秦淮河的繁华并没有因日间那场大火而受到多大影响。河畔依旧灯火辉煌，河上仍有燕语莺歌。在众多喧嚣热闹的花船之中，一艘楼船灯火昏暗，悄然无声，显得有些特别。
船舱中，颜如玉手捧赵正轩递来的那封信，脸色十分难看。只见信上只有寥寥四行：寻花会首另有主，飞花请旨要暂留。柳儿失踪是借口，不除首恶誓不休！
“哪来的？”颜如玉忍不住问。却听赵正轩一声冷笑：“你别管哪来的，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颜如玉三两把将信撕得粉碎：“寻花会一案已结，知情者俱被我亲手除去，赵大人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
赵正轩冷笑道：“柳儿失踪，铁飞花不急着寻找，却要张文台再审寻花会一案。看来你的金蝉脱壳之计不仅没有奏效，反而中了铁飞花的美人计！”
“不可能！”颜如玉断然道，“她的身边随时都有我的眼线，她对我的信任和感情决不是演戏，她不可能骗我！”
赵正轩脸上满是讥笑：“你别太过自信。这次铁飞花显然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所以才顶着张文台的压力要一查到底。你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我看你还是逃亡海外吧。”
颜如玉十分惊愕：“你叫我逃亡海外？”
赵正轩木然点头：“不错！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颜如玉嘿嘿冷笑道：“我这一走，再无人知道提刑按察使赵大人，就是寻花会的合作者和保护伞，多次从寻花会手中挑选绝**子孝敬朝中权贵。我这一走对大人自然好处多多，却不知对我有什么好处？”
赵正轩冷冷道：“寻花会恶名震动朝廷，一旦查实，颜家必受株连。江南颜家可是百年望族，你也不想连累家人吧？我已做了妥善安排，你今晚就走！”
颜如玉突然哈哈大笑：“想必赵大人的刺客早已埋伏在路上，就等着送我去黄泉吧？说不定大人还准备了一个畏罪自杀的现场。呵呵，赵大人真是高明。只要我畏罪自杀，就再无人知道你和寻花会的瓜葛，大人从此便可高枕无忧，继续高升了。”
赵正轩面色微变：“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颜如玉忍不住放声大笑，“官场中还有君子？赵大人可真会说笑话。你我合作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咱们都不是君子，甚至连真小人都不是。你那点道道我颜如玉一清二楚。”
赵正轩见阴谋被颜如玉看穿，只得彻底摊牌：“就算如此你又能如何？如今你身份已暴露，若是畏罪自杀，本官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家人，不然••••••”
“赵大人还真是官场翘楚，想当初你不是借着我寻花会掠来的那些女子贿赂权贵，岂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如今你仕途坦荡，就想洗去过去的污点，尽快摆脱与我的瓜葛。这等过河拆桥的功夫让在下也不得不佩服。”颜如玉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大人的话到是提醒了我，如果寻花会会主畏罪自杀，此案便成死案。就算铁飞花有所怀疑，没有确凿证据，她也无可奈何。”
赵正轩连连点头：“公子深明大义，若能杀生成仁，赵某心存感激，自会善待你的家人。”
颜如玉击掌大笑：“赵大人所言甚是，不过，这个畏罪自杀的寻花会会主，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赵正轩陡然发觉颜如玉眼中的调侃之色，立刻明白自己的处境，慌忙转身欲走，却被颜如玉一把扣住了咽喉。他拼命挣扎：“你••••••你敢杀害朝廷二品大员？你不怕株连九族？”
“嘁！”颜如玉鼻孔里一声冷笑，“能做寻花会会主，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我、我不信你敢在秦淮河上杀人！”赵正轩说着正想高声呼救，突然发现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半点灯火，熟悉的嘻笑打闹也遥远得像在天边。原来船已悄然顺水而下，远离了花舫云集的河段。
“谁说我要杀你？”颜如玉眼里露出猫戏老鼠的神情，“大人是畏罪自杀，与在下可没什么干系。”说着捏开赵正轩下巴，将一枚药丸拍入了他的咽喉。
赵正轩连连干呕，但药丸已滑入腹中，哪里还能吐出？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两名随行护卫，忙放声高叫：“来人！快来人！”
一个俊俏的少女应声而入，却是颜如玉的贴身丫鬟侍书。只见她将带血的短剑收入鞘中，对赵正轩嘻嘻一笑：“大人不必担心路上孤单，奴婢已将两位护卫大哥送走，让他们在黄泉路上护卫大人安全。”
赵正轩绝望地仰天倒地，浑身抽搐泪流满面。就在这时，颜如玉脸色陡变，突然闪电般从窗**了出去。只见窗外一个偷窥者来不及躲避，被颜如玉逮了个正着。待看清那人模样，颜如玉不由一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