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说什么也不能接受婶婆的死，直到清和拉着她到密室见了冰凉的尸体才痛哭出声。
正如李全德所说，方婆婆并不是被火烧死的——完整的遗体，她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勒痕。
清和只说人死不能复生，太守府正在里外搜查不能久留，掌中升起一团玄色烟雾，方婆婆的身形就在烟雾中化为齑粉消失殆尽。
觉得天亮了些，心仪发现自己又到了海底，只怕是悲痛加上劳累昏睡了整夜。
等她平静了，清雯就叽叽喳喳和她聊了起来。心仪虽然脑袋空空的，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但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只得强打着精神回应她。
清雯依旧扎着两条辫子，辫子底部坠着银铃，轻便的红色衣服上罩了淡橙色的外套，往那里一坐像是隆冬的一片暖暖的阳光，开朗的性格更是让人忍不住接近。
“你说……你们都是龙？”心仪端坐在椅子上，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捧着点心咬的小姑娘。
清雯笑嘻嘻地抓起橙红的辫子，深红的眼睛露出认同：“你看啊，我这个其实不是‘头发’，而是‘毛发’，变成龙的时候背上都有！”
心仪点了点头，她毕竟没有见过普通人有这种发色，也不会有人能让自己在不被看见的情况下飞来飞去，更不会有人能够使用法术让身体消失。想起婶婆，黑亮的眸子再次蒙上了阴影。
清雯见她不说话，只能再次开口：“这里是青龙界，也就是青龙族和部分水族居住的地方，所以这片海域叫做蔚海。”
“蔚海？”
“对。这里呢，就是翠宫，也就是皇族的宫殿。”
“皇族？”心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是……皇族？”
清雯再次呵呵地笑了：“对呀！很意外吧？整个青龙族的族长就是翠宫的主人，也是蔚海的主人，封号是‘青龙’。”
“青龙？那其它的不是青色的龙吗？”
“哎呀，”清雯皱着眉摇摇头苦笑，“青龙只不过是封号，又不是青色的龙才叫青龙的。三哥是玄色，我是橙红色。”
“那青龙呢？”
“青色的啊。”清雯不解，旋即恍然大悟地笑了，“他是碰巧青色的而已！力量最强的才能成为族长。要是光凭颜色的话，”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那岂不是几千年才有一个族长？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代是什么颜色的哦。”
“原来如此。”心仪若有所思，“那清雯你……是公主吗？”眼见她衣着鲜艳，虽然不是很华丽，但材料质地上乘，想必是显贵人物。
“公主？”清雯捂着嘴笑了，双眼眯成一条缝，“我们这里只有族长，没有皇帝。既然没有皇帝又哪来的公主？他们都叫我‘清雯小姐’。”
“清雯……小姐。”
“哎，你呀叫我清雯就可以啦！”她拉过心仪的手摇晃着，“难得有外人来做客，拘束什么！”
“那你们……”心仪想着换了个话题，“都很长寿吧？”
“是不是长寿我不知道，不过……”
“不过我们青龙族的寿命是人类的二十倍。虽然也会老，但活一千年还是可以的。”清朗的男声取代了细柔的女声，清和不知何时微笑地站在了门口。
依旧是黑色底子的衣服、白色镶着黄、黑的外套，所不同的是腰带换成了深蓝色，原先系起的袖子也只是被略微撩起、叠在手肘处。黑发黑眼，衬托出尊崇的地位和气质，只是外露的表情和闪烁的目光泄漏了贪玩的本性。
“三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清雯气鼓鼓地站起来，“偷听人家说话！”
“哪有？我刚来好不好？”清和摆出受委屈的神情，但眼睛里还是忍不住笑意。
心仪并不吃惊，让她吃惊的是清和嘴里的“一千年”。二十倍，一千年，也就是说眼前的黑衣男子看似十七八岁，但实际年龄可能不止三百五十岁！即使是最小的清雯恐怕也有两百四五十岁！在他们眼里大唐不过是十来年、转瞬间。
“不用担心，青龙结界的时间是和神界同步的。”清和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也就是说，时间过得虽然慢，大家都一样，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更何况不用理睬人间的纷争，也不会觉得辛苦。”
“不用理睬？”
“是的。蔚海周围布了结界，普通人到不了这么深的地方，即使到了也会被结界弹开。在外面看来，不过是一片海水，什么也看不到。”
“还有，因为我们带着你，你才能进来的。因为有结界，这里面并不都是海水，大部分是空气。”清雯转身对着她，补充道。
“你说神界，你们不是神仙吗？”心仪瞪大眼睛，在她的概念中，龙可是神仙啊！
“地面上的人什么都不了解真会瞎猜，再把错误传给下一代。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成神仙了！”清和耸耸肩，闭上了黑色明亮的眼睛。
“可不是嘛。” 清雯也赞同，“我们这里是仙界，而不是神界。我们是仙而不是神。青龙族是仙界最大、最强有力的族群之一。现在我哥哥是族长。”
“哥哥？”
“是大哥清肃。”清雯又露出甜甜的笑，“你一定很奇怪，我们为什么都叫清什么的对不对？”
心仪不觉的钩起了嘴角，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