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黑白道之初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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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时局变换

听了沈虹的话,方承心中仍还有些犹豫彷徨,但他不想悖逆了沈虹的意思,便说道:“这事倒也可行,不过出手沈家的那些产业就大可不必了。我若想找银钱起镖局,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上官世家,施恩不望报,我却不曾想去指望他们。当然如果他们能看在之前的情分之上,给出一点空间,那自然是好的。这事不能急于一时,容咱们回去拜祭你哥哥嫂嫂之后,再做计较吧。”

沈虹点点头。此时夕阳如火,余晖映照,远山荒凉,一车二人相偎前行,分外温馨情浓。轻蹄踏过,一坯坯黄土随蹄溅起,一路无人,却更添了几分诗意。只可惜落日将斜,转眼间黑夜便要降临了。

一个月后,秋风渐起,方承与沈虹两人马车又一次回到了五河县城。两人到了一家酒楼,喝着银鱼蛋丝汤,想起大半年前在这里与孟知节大战的情形,颇有些唏嘘之感。他们从酒楼伙计口中得知曾经傲居五河县城多年,五河县首屈一指的孟家,自孟知节死后已经分崩离析,各散东西了。孟家在五河的产业,也泰半出手给人了。

孟知节虽然道貌岸然,表里不一,倒也不失为一个威震一时的枭雄,伪君子中的翘楚。但他一身方灭,其苦心经营起来的家业,居然短短时间就落到了这步田地,不能不说令人甚是感慨。

方承正与沈虹聊着孟知节过往的一些事,却忽听旁边有人问候道:“方少庄主,两三个月不见,别来无恙否。”

方承正与沈虹言谈甚欢,陡听此语,不由大吃了一惊,转头循声看去,只见两个老者立在他们不远处。方承看得分明,正是崆峒三老中的余济沧和钟鸣鼎。方承见是这两人,心下不觉一凛。余济沧也就算了,他和方承虽也交过手,但按实了说却也没什么真正的过结。那钟鸣鼎可就不一样了,怎么说几次为难方承和沈虹,阻碍他们二人复仇,都有他的份。

方承面色一沉起身说道:“两位前辈如此凑巧也在此处,方承只顾谈笑,未曾留意,真是怠慢了,还请见谅。”

余济沧笑道:“哪里,哪里,是我们两个老头子打扰了二位的雅兴。少庄主若不嫌弃,这次可否由我们两个老头子做东,以释前嫌如何?”

方承愣了一下,他被余济沧有点搞糊涂了。不过江湖中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承尤其如此。认真算起来他与这崆峒二老也并没有了不得的过结。对方毕竟也是前辈,不顾及身份名望,主动前来和解,如不顺着这个台阶下了也太说不过去了。当下方承说道:“方承年少轻狂,多有得罪两位前辈之处,本该设酒赔罪的,怎么敢反过来让两位前辈破费。两位前辈如不嫌此处鄙陋,便让我与沈姑娘借这残酒向二老赔罪如何?”

余济沧嘿嘿笑道:“少庄主如此胸襟不愧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老道佩服,那鄙兄弟二人可就打扰了。”

方承虽不知这崆峒二老想做些什么,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这般好言好语的想和解,他实在也没有什么推拒之理。方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言道:“两位前辈请这边坐。店家麻烦换些新的酒菜上来。”

店里的伙计闻得喊声赶忙过来询问,方承令他把原本的酒菜撤下,又点了几道酒菜。伙计把菜肴撤了,领命下去了。余济沧,钟鸣鼎又与方承客套了一番,随即在桌前坐下。四人坐定,余济沧正挨着窗口,他往楼下看一眼,忽的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的说道:“这楼下不远,可不就是大半年前咱们拼斗之处吗?当日情景,现在回想还恍在昨日,历历在目。可惜啊,物是人非,这大半年间可真是发生了不少事。之前我们两人还在为孟老助拳,转眼孟老已死,五河孟家更是树倒猢狲散,各奔东西了。人世无常,令人慨叹。”

方承闻得此语,脸色微微一变。众所周知,孟知节是死在方承手上的,这在当日司马家决斗之时,陆剑生已然言明。余济沧,钟鸣鼎都是孟老节数十年的老友,依按常理自当为老友讨个公道才是。可是今日余济沧却是想来与方承和解的,关于孟知节这一节,必当讳莫如深,不再去提才是的。结果余济沧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一反常态,这就让方承对崆峒二老的和解诚意,大大存疑了。

余济沧何等样人,一看方承脸上神色变化,便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他却不着忙,微微一笑道:“少庄主可莫生误会。老朽不过是感怀往事罢了,对于当日孟老之死,余兄弟二人也觉得他确有取死之道。老朽虽与他相交数十载,在这件事上却不想为他分辩什么。少庄主取其性命,合情合理,该当如是。”

方承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料想不到余济沧居然会是这般态度。由此也足见其和解的诚意。他却不知,这正是余济沧的厉害之处。那孟知节已死,五河孟家在江湖中的影响和实力也都烟消云散了。这孟家就像一只死了的老虎,根本没有任何再去维护的价值。但孟知节毕竟是死在方承手上的,余钟二人又是孟知节数十年的好友,在道义上无论怎么说都有替老友出头的义务。按一般的人想法,既然来谈和解,两边的人都应该避谈此事,免再生冲突。余济沧却没这么做,相反他不仅一开始便提及,而且几句言语一转,居然成方承的立场了,而且还不违道义。这手段之高明,可远不是方承所能望其项背的。他与方承和解的诚意自然也表露无遗了。只不过,就不知道他那位九泉之下,相交数十年的老友孟知节倘若知道了,不知做何感想。

余济沧几句言语,很轻松的把与方承之间还应存在的心结也了了,用心不可谓不良苦。方承虽于人情世故不是那么老练,却也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余济沧如此煞费苦心,绝不仅仅是来和解这么简单。恐怕他还另有目的。方承不想费尽再去猜想,索性直截了当的说道:“两位前辈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与晚辈和解这么简单吧。两位前辈若有什么话不妨明言,方承秉性愚鲁,也只有简单直接一些,才能明白。”

方承说的如此直白,还真是大出余济沧,钟鸣鼎所料。二老互视一眼,沉吟一会,还是余济沧开口说道了:“少庄主快人快语,果然少年英侠本色。那老朽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老朽兄弟二人此番前来,一是为了与少庄主冰释前嫌,二来也是受人之托,想请少庄主帮个小忙。”

方承面色一凝,说道:“不知方承有什么地方能给两位前辈一点助力的,尽请明言。方承只要可以帮的,自当尽力而为。”

余济沧看了看四下,确定一切安全,并无人偷藏窃听,这才缓缓言道:“少庄主有所不知。自从你灭戴家,除童家,杀孟老之后,两淮间,乃至整个中原武林都极不安宁。这大半年间,纷争四起,杀戮遍地,死伤者甚众,各种财物损耗更是难于估计。”

方承愣了一下,奇道:“我灭戴家,童家只是为了给沈家复仇而已,杀孟知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怎么会引来江湖的连番杀戮,这岂不是奇哉怪谈。”

这时一时闲坐一旁的钟鸣鼎忽然开口说道:“方少庄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不管是戴家,童家,还是五河的孟老都是两淮盐务当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如今两个灭家,一个身死,整个两淮盐务立时陷入困境。那黑白道又对此觊觎已久,趁势四处出击,弄的两淮盐务一片混乱,那盐价几月间涨跌几次,现在已经不及去年五成了。”

钟鸣鼎这劈里啪啦一阵言语,可算是把方承说明白了,却把一旁的余济沧气了个半死。钟鸣鼎年纪虽也不小,城府却远远不及余济沧,他哪知道这简单的几句话,已经等于把底牌全丢给方承看了。方承心道:看来黑白道的那些朋友还真是用心了,这两三个月间他们也不知做了多少大买卖。两淮间的盐务,向是被一些人把持,盐价虚高,苦了百姓,却养肥了这些黑白两道的渣滓。黑白道肯定早就有心对付他们,只是牵涉庞大不好下手。倒是让我误打误撞的一阵折腾,把口子给撕开了。他们这些人肯定是熬不过了,想对黑白道动手却又找不到下手之处,所以便想退一步与之和解。但偏生他们却连想和解也不知该去何方找人,所以就找上了我。看来这崆峒二老与我和解是假,想让我给他们带话,和黑白道去和解才是真。

方承弄明白了这崆峒二老的来意,心下反倒释然了。他淡然一笑道:“没料到方承那一番折腾居然惊动不小,把两淮盐务都给牵扯了进来。了不得,了不得,我等这小人物也能有大作为,可真是倍感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