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黑白道之初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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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以死赎罪

司马德辉这番话说的方承默然不语,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这种儿女之情,方承实在无法宣之于口,但反驳却是更不能的。司马德辉看方承没有说话,却是相当欣慰的笑了笑道:“少庄主不说话,看来老朽是说中了。唉,沈姑娘能得少庄主的青睐,老朽安心不少。沈师兄九泉之下若知此事,也应该宽慰不少。”

方承听到司马德辉提到沈腾,脸色不由得一变,冷冷说道:“亏得司马家主还有脸提起沈腾大侠!”

司马德辉长叹一声道:“是啊,我真没什么脸再去再提起沈师兄。当年要不是我年少意气,一味要在人前逞强,在本宗师父和师兄弟夸下海口,浑然忘了自己武功不及沈师兄,只好使出卑劣手段……若非如此,也不至有后来那么多事了。沈家一门三口相继殒命,若追究根源,都是因我那一念之差而起……”

方承突然打断了一句道:“不是三口,是四位,沈霓之妻陆紫裳,不久前为替沈霓复仇也已经死在了高邮。追本溯源,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你而起,司马家主。”

司马德辉苦笑一声,道:“哦,我却忘了当日沈霓身边那个女子了。她是沈霓之妻,倒真是文静的很,与沈霓确是良配。唉,可惜了,好一对情深义重少年男女。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老朽这十几年来,每每梦回魂牵,都是愧疚难以。夜深时刻更是辗转难寐,无一日不是受着良心的谴责。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司马德辉感叹了好一会,忽的回头对方承道:“少庄主,老朽有一事相求,请你以后务必善待沈姑娘。她如今已是身无亲故,除你之外再无人可以依靠。现在的一切恶果都是老朽一手造就的,却无力改变什么。现在老朽也只有托付给你了,否则老朽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会于心不安。”

方承忽然觉得司马德辉的语气变得怪怪的,他隐约感觉这人似乎要做些什么出人意表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出言讥讽和顶撞。却听司马德辉又说道:“少庄主,沈家之事缘自我起。当日的一念之差,却演变成了一生的憾事。事已至此,老朽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今日无论如何老朽都会给你和沈姑娘一个明确的交代。但老朽希望经此之后,你们不要再与司马家为难了。往事如尘烟,就让它随着老一辈人一起烟消云散吧。就不要让后生晚辈们再背一些无谓的负累了。”

说到此处,司马德辉忽的展颜一笑道:“不过,我想我是多虑了,以你的心性,这些话其实都不必说的。少庄主为人的品性,让老朽很是放心。在你面前,老朽当真有些汗颜无地。”

方承听到这里总算开口了,说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有什么话直接明言即可,不要这么弯来绕去的,鄙人经验少听不明白。”

司马德辉却十分轻松的笑了,说道:“没什么,咱们回去吧。本来觉得还有很多事要交待的,但现在看来已经大可不必了。”

司马德辉言罢,先行往演武场走去。方承愣了一下,也只好随着他回到了演武场上。司马德辉到了演武场中央,向一众宾客和方承这边的人都略行过礼。最后他把目光停在了沈虹身上,司马德辉神色一正,说道:“沈姑娘,老朽本该称你一声侄女的,只是老朽真的不配。十几年过去了,那些往事还依稀在目。这十几年来,老朽愧疚自责,夜夜难寐,没有一天过得心安的。今日是该要有个了结了,对老朽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沈虹冷哼一声,没有接口。司马德辉也不在意,转头对大德禅师,清虚道长说道:“大师,道长与德辉相交多年。此番德辉卖尽老脸,请二位老友不远千里,移动佛驾仙驾来到姑苏,实在是有一事相求。眼下老朽再卖一次老脸,请二位老友给我做个见证。”

大德禅师,清虚道长都自愣了一下,不知司马德辉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听司马德辉又说道:“十几年前,老朽一己私念,害得沈腾师兄英年而逝,也为沈家之后接连发生的悲剧埋下了下祸根。沈家一门四口,因此相继殒命。这一切的罪孽皆由老朽而起,也该由老朽来结。”

司马德辉说到此处,一扬手突然多了柄匕首。还不等众人醒过神来,他手起刀落,鲜血喷出,匕首已分毫不关的插进了胸口。司马谦鸣见状大急,狂奔过来厉声喊道:“父亲……”

司马德辉却举手阻止道:“不要过来,刀已入心,便是有神仙手段也是无用。”他接着转过头对沈虹道:“沈侄女,老朽欠你们沈家的实在太多,这风烛残身原不足相偿。但老朽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只好请你担待一二。”

司马德辉突如其来的自戗之举,让在场一众人等都是瞠目结舌,惊魂失色。沈虹自然也没料到司马德辉会有此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其他人也大半如是,唯有历尽江湖风雨,经事无数的大德禅师,清虚道长神色尚自镇定。大德禅师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司马老友,你何苦如此了?”

司马德辉虽刀入心脏,神志却是清醒的很。他胸口的血流的也不快,看来是用内力强行控住血脉的流动。司马德辉淡然一笑道:“大师是佛门高僧,当知因果关联。昔日我种下了因,今日当受这般果。生死一途,原也不必那么执着的,不是吗?如能以我的一死,换取几个年轻人后半生的安宁,岂非善事美事一桩。”

他转头向方承言道:“少庄主,老朽想一己残身了断沈家与司马家十几年的怨结,你看可否?”

方承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转首向沈虹投去征询的目光。沈虹还自惊魂未定,见方承看向自己,领会其意,忙点了点头。方承有了沈虹给的答案,随即向司马德辉应道:“罪不及家人,祸不及妻儿。司马家主以死赎罪,实出方承与沈姑娘意料之外。人死而罪消,司马家主悔罪之心,我等感佩。沈家与司马家过往恩怨,但愿自此而终,希望不再生悲剧。”

司马德辉听了此言大是欣慰,喃喃言道:“如此就好,如此甚好……”他接着转首向司马谦鸣喝道:“谦鸣,你过来。”

司马谦鸣忙走到父亲身边,哭着道:“父亲,你,你,你怎可如此了……”

司马德辉喝道:“哭什么哭,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怎可在这么多江湖朋友,前辈高人面前丢人现眼了。你给我跪下!”

司马德辉证据严厉已极,更何况还是在这般情形下,司马谦鸣怎敢不跪了。司马德辉手按住司马谦鸣肩头,语气一如刚才的说道:“谦鸣,当着为父之面,当着众多江湖朋友前辈的面,我要你起一个誓。你起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和司马家的任何人,都不得用任何手段向沈姑娘和方少庄主报复……”

司马谦鸣道:“父亲,这,这……”

司马谦鸣心里显然是不乐意的,却又不敢当面违逆父亲的意思。司马德辉心似明镜,随即又极严厉的说了一句:“怎么你不起誓,你是不是连为父的话也不听了?”

父亲把路已经逼死了,司马谦鸣无法,只好举手起誓:“我司马谦鸣,今生今世绝不会以任何手段向沈姑娘和方少庄主做任何报复,如违此誓,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司马德辉听了这句话总算满意了一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向大德禅师等人看去,口中道:“余兄,张兄,大师,道长,犬子的誓言你们都听到了。德辉今天请你们做个见证。来日若犬子背誓妄为,还请你们四位主持公道,诏告天下,将犬子从司马家除名,请江湖同道共讨之。”

张好古听了此言,不禁感叹道:“司马兄此行此举,当真让人敬佩,如此侠义不能不令我等拜服。我想令公子以后应该能体会到你的良苦用心,不会违逆父意的。”

这时在旁边一直不曾出言的清虚道长突然开口道:“无量天尊,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司马兄以一身而换取十几年两代人恩怨了结,不可不谓之善也。令公子天性聪悟,当能领会兄之胸意。如其不能,贫道愿与大德师兄开示之,司马兄勿虑。”

司马德辉听了此言,心极宽慰,接着低头向司马谦鸣道:“谦鸣,为父此举你或许一时不能理解,来日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用心。将心比心,沈腾师兄一家的悲剧,司马家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父此举非只为冰解两家仇怨,也是想让自己在良心上好过一些。多少给自己赎一点罪,让自己有一个解脱。你现在还年轻有些事还不懂,等哪一天,你也知道悔悟了,就能领会了。从今日开始,你便接任司马家家主的位置。我不要求你把司马家族怎样发扬光大,只要求你行事作为之时,多存善念,于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