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十八见英阳左躲右闪之际还寻隙伤人,直是视自己如无物,不禁大为光火。断喝一声,一脚踢开红木圆桌,腾出一片空场。
英阳吓了一跳,戏道:“是要疯么?”
杨十八不答,暗中提气,只见鞭杆戳、劈、挑、扣、蹦、点、击、撩、拦、截、拨、架、推、挎、绞、压……手不离鞭、鞭不离身,鞭杆出似蛟龙缠身、身似猿猴攀纵、眼如狸猫攫鼠、步像雄鸡斗勇。
英阳登时感到吃紧,心中一震,暗道这老王八果是不好惹。足下加力,运拳如风,走的是以快打快、躲避偷袭一路。
佟家三兄弟已是退到屋角观战,只见杨十八鞭杆神出鬼没,端的是“出势伸展自如、劲力刚柔相济、行动声东击西、进退虚实随机”,可谓刚柔相济、力贯鞭梢,不禁大赞。
佟老四刚要叫好,猛然省悟,又急忙捂嘴。
英阳却是渐渐透出冷汗,心道不妙。自己所长乃是贴身缠斗,此番在这空场中被杨十八拉开距离,只怕要多挨上几下鞭杆了。
想到此处,英阳微向后退。杨十八以为他怯了,冷笑一下,鞭杆如影随形,扫向英阳脖颈。
英阳早已观察好身后,见状轻轻一跃,飞身上了木架。杨十八的鞭杆收势不及,抽在架子上,只见架子一声爆裂,木屑飞溅。
英阳身子一跃,探手抓下。
屋角观战的佟老七见状暗道不好,前日二哥用枪挑他,便是这样被他贴身入怀的。
还未来得及出言提醒,只见杨十八右手一折,已是双手握住鞭杆,封住英阳来势——这鞭杆比那大枪又灵活许多。
英阳等的就是这个,左手探出,一把握住鞭杆,接着足尖点向杨十八咽喉。
杨十八霍然一惊,双手仍是握住鞭杆,顺势一扭,右手横在左肩,左手护在右腋之下。
此刻英阳一脚踢实,正中杨十八的右前臂。
杨十八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钻心一阵奇痛,心中微慌,想不到这小子力气竟是如此之大!
英阳一朝握住鞭杆,哪肯再放手,一吸气,身子倒立而起,右掌拍向杨十八后脑。
杨十八急忙腾出右手,探臂格挡。英阳顺势斜翻,左手仍是握着鞭杆,运足一踢,将鞭杆踢裂!
杨十八吃劲不住,“蹬蹬蹬”退出三步。
英阳松掌落地,掸掸手,笑道:“该疯了吧?”
杨十八抹了一把唇边血迹——刚才被断鞭砸在嘴上——点头道:“不错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凭你这身手,在小一辈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不如咱们坐下来谈谈如何?”
“谈?可以啊——”英阳指着佟老四等人,道:“他们三个自戕,你把右手剁下来,咱们就可以谈了。“
杨十八一听勃然变色,道:“好,既是如此——我疯魔棍下无生魂——你可小心了!”说罢走到屋角,解开细长的黑布囊,抽出一根五尺来长的木棍。
英阳见了,提神戒备——这杨十八的成名绝技便是这个。适才那套鞭杆已是使得叹为观止,这疯魔棍法只怕更是惊天动地。
佟老七在一旁见了,问道:“十八爷,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杨十八冷冷道:“看不起我?”
佟老七一听,赶忙噤声,却暗中向佟老四、佟老八二人使了个眼色。
此时只听门外一阵喧闹,一名老鸨带着几名下人推门而入,一进门见满地狼藉,先是惊叫一声,又道:“十八爷,您、您别在这儿打啊!”
杨十八道:“滚!”
老鸨登时住嘴,左右看了看,满面心疼之色。
杨十八右足前探、长棍微挑,老鸨见了立时变色,带着几名下人仓皇退出。
英阳见杨十八透出无穷威势,退后一步,道:“既然你用长棍,我也要用兵器了!”说着抄起圆凳就地一摔,圆凳散裂,英阳抓起两根弯曲凳腿,摆了个架势,道:“来吧。”
杨十八大喝一声,长棍劈下,英阳双棒交错硬挡,只听“啪”的一声,双棒断为四截!
英阳双膝微颤,只觉得两臂发麻,叫道:“好大的气力!算了,这个当匕首使吧。”说罢双臂翻出几道刀花,竟是匕首的套路。
屋角佟老四三人看了,面面相觑,没成想这英阳使起兵器来也有模有样,不知这小子到底藏了多少本事。
杨十八冷笑一声,长棍横扫,英阳短棍一磕,斜斜飞出。
杨十八长棍如蛆附骨,向前便刺,英阳探足在墙上一点,又飘出丈外。
此时这间大屋里的家俱多已砸得稀烂,豁亮倒是豁亮,可英阳再没有躲避之处。
杨十八长棍在手,似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只见长棍从东、西、南、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天、地十方重重布局,忽是轻灵忽是威猛,极尽变化之能。
英阳挥动两根短棍,左招右架、狼狈不堪,若不是仗着身法飘忽,只怕早已被打倒在地。
此时屋角的佟老七、佟老八已是凑到老四身边。
佟老七道:“四哥,你看……这杨十八行吗?”
佟老四点点头,道:“我看这杨十八占了上风,不过……”
佟老七会意,低声道:“我看咱们还是做好准备,万一有什么闪失,咱们也好有个退路。”
佟老四盯着战局,沉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万一这杨十八再不敌,只怕咱们再找到帮手之前,早被那小子宰了。我看不如这样,这里真要不行,咱们就往海边跑,随便找条船出海,难道那小子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佟氏兄弟自幼在海边长大,俱是熟悉水性,驾舟出海对他们来说甚是平常。
佟老七拍掌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情形稍有不对,咱们就开溜……”
佟老八也附和道:“好,也不用管那个十八爷什么面子,咱们先跑了再说。”
此时只听一声惊喝,但见英阳退出几步,左臂软软垂了下来,却是被杨十八一棍击中肩骨。
杨十八横棍大笑道:“怎么样小子?还想断我右手么?”
英阳不屑道:“我看你年岁大了,让你一只手。”
杨十八怒道:“还敢嘴硬!”长棍一挑,欺身而上。
此时杨十八见英阳受了伤,心中发狠,便要将之立时拿下。只见长棍劈、扎、提、涮、拦、撂、搬、点、扣、扭、插、塞、砸、撩、抡、掂、躜、格、飞、挑、转、滚、挂、拨……杨十八将这疯魔棍的二十四法用得是淋漓尽致、酣畅之极!
佟氏兄弟三人看得心神俱醉——连逃跑大计都忘了商量——直到此刻,才真正显出杨十八疯魔棍法之威!
英阳嘴上虽硬,却着实感到压力倍增。不多时,身上又挨了几棍子,疼得脸都变形了。
佟老四见状大喊道:“十八爷,宰了他——啊!”惨叫声中,原来被英阳掷过的凳腿又是打中左腮,这下左边的牙齿彻底掉光了。
佟老四这一声惨叫倒是提醒了英阳,英阳一顿足,飞身扑向佟老四。
佟氏兄弟三人慌忙招架,许是吓破了胆,没出一招半式,便被英阳将佟老四提在手中。
英阳大喝一声:“走!”提着佟老四冲向杨十八。
杨十八见状一怔,长棍欲劈,又怕伤到佟老四,迟疑之下退了一步。
英阳暴喝一声,挥起佟老四砸向杨十八。杨十八长棍一扛,英阳趁势俯身扑去,双拳照着杨十八双膝就是一击!
杨十八大叫一声,双膝尽折,扑倒在地。
英阳起身,抓过杨十八右臂,曲指成爪,从他肩上向下一捋,杨十八右臂骨节尽碎。
英阳叫道:“我说过要你一只手,你现在给我也晚了!”说着将杨十八软绵绵的臂膀绕过他脖颈使劲一勒,只听“咔”的一声,杨十八脖颈断裂,吐血身亡!
英阳松了杨十八,抬眼一看,佟老七、佟老八二人早已跑得不知踪影。
英阳提起长棍,虚点着委缩于地的佟老四道:“你说吧,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