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操他娘的!”陆承宗眼眶乌青,满脸血痕,已是骂了半个时辰,仍不停歇:“别等老子回家取上东西,取了东西把这帮畜生全给宰了!”
杨简坐在他身旁,此时已是换上陆承宗的木龙,站起身来俯视道:“你看看,都哪受伤了?”
陆承宗捧着右手,吸气道:“浑身都疼——这两根手指头怕是折了!哎哟,操他奶奶的……”
杨简四下转转,找了几根木枝,撕下布条,将陆承宗的断指绑好。
陆承宗疼得脸色发白道:“走,找他们去!”
杨简拦道:“别去了,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陆承宗忿忿道:“敢惹我陆七爷?我跟他们没完——走!”
杨简喝道:“你行了!明知送死还要去!我这肚子也是疼得厉害。”他被孙在东震伤了内腹,滚下山时有神功护体,倒无大碍。
“这千山派也太猖狂了——连天机镇和显通寺的面子都不给!他们莫不是疯了?”陆承宗捧着手埋怨。
杨简恨恨道:“咱们记着就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怕他们跑了么?”
陆承宗闻言叹口气,想了一阵,道:“这下完了,我就知道这么一处玄木矿,没了这个,还上哪去找啊?”
杨简望望山上,道:“等天黑了咱们上去看看,那玄木矿还有剩下的没有。”
陆承宗颓然道:“不会……玄木矿源极其稀少,每处矿脉不会超过一丈见方,再提出来的玄木矿更是少之又少——估计早被那帮狗偷光了,娘的!”
杨简皱着眉头,没有一点儿办法,只得与陆承宗躲在山洼里捱到天黑。
*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二人鬼鬼祟祟摸上山去,再看那矿脉处被挖了个大坑,玄木矿早就没了。
陆承宗掏出闻风虫又找了一圈,却是毫无反映。
陆承宗又是一阵大骂,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十句,与下午骂的差不多。
杨简翻翻眼睛道:“现在怎么办?”
陆承宗干咽口唾沫,想了想,道:“先回天机镇去,跟我爹说一声,然后把我的大家伙都取出来,杀上千山派,夺回玄木矿!”
杨简也没什么准主意,道:“好,先回去再说吧。”
*
二人下山,先是回凉州城找个客栈休养了几天。
其间叫郎中来出诊,陆承宗除却两指断了,多是些外伤。杨简毕竟有玄功护体,倒无大碍。
养了几日,二人雇了一辆大车,向天机镇而行。
*
才看见天机镇的影子,陆承宗便兴奋起来,撩开车帘向车夫喊道:“快,快!”
杨简在车内笑道:“还喊什么?这不就快到了么?”
陆承宗回首道:“这叫‘近乡情更切’啊!”
杨简也凑到车头,遥遥望去,只见天机镇矗立在荒漠之上,高墙耸峙,自成一统,想来是有朝廷授意,方得如此。
不多时到了天机镇城门,门下有八名守卫值守。
陆承宗迫不及待,翻身下车,喝道:“七爷我回来了!”
值守的卫士和几个过路百姓闻言目瞪口呆,如见鬼魅一般,旋即齐齐唱诺:“七爷您回来了?”
几名百姓互使个眼色,唰的一下不见了人影。只留下八名守卫战战兢兢,挺直身子,不知该往哪儿看。
陆承宗大是得意,回身向杨简道:“看见了吧?咱这声势。”
杨简忍住笑,道:“果然是八面威风!”
陆承宗付了车资,让车夫走人,领着杨简信步而行。
进得天机镇中,路人只要见到陆承宗,皆是站住脚步、俯首躬身,向陆承宗行礼。
陆承宗大喇喇的直如没看见一般,向杨简指点城中景物。
这一进来,才知道天机镇甚大,便如一座小城池一般。只见酒楼商铺鳞次栉比,人民富足、百业兴旺,好生繁盛。
陆承宗信步走到路旁水果摊上,抓起一把沙枣,一边吃着一边递给杨简几个,道:“知道我身上为什么钱少吧?——除去被我爹收走以外,更因为我在这城中根本用不着钱!”
杨简嚼着枣,吐出枣核儿,道:“这枣有些陈了。”
陆承宗笑道:“你还挺挑!这是去年的枣了。”说罢将手中的枣全部扔掉,道:“你看见什么就拿什么!你要是不拿,非但我看不起你,这些老乡也会看不起我!”
杨简笑道:“好,好!”
走了一阵,杨简驻足道:“府上在哪里?”
陆承宗却是有些情怯的样子,挠了挠头,道:“不急着回去,咱们先转转再说。去茶楼听听说书的,或者去三大街看看耍把式卖艺的,等天黑了再回去不迟。”
杨简知道陆承宗怕回家被老爹骂,便道:“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陆承宗喜道:“好啊!”抬眼见路边有一家甚为堂皇的酒楼,便道:“就这儿吧。”抬步走了过去。
还没进酒楼,陆承宗便喊道:“七爷来了,叫你们吴掌柜的出来!”
门外迎客的店伙见了陆承宗,抹头便往回跑,一不留神撞在门框上,连疼都来不及喊,又往店里冲。
陆承宗摇摇头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们怎么还这么受宠若惊呢?”
只听脚步声一阵碎响,胖胖的吴掌柜跑了出来,点头哈腰道:“七爷您来了?快,里边请!里边请!”
陆承宗道:“有雅间么?”
吴掌柜道:“有!有!您来了能没有么?”说罢将陆杨二人请到二楼雅间。
陆杨二人坐定,吴掌柜躬身站在桌旁,擦汗道:“七爷,您要点儿什么?”
陆承宗斜靠在木椅上,道:“知道我不爱吃什么吗?”
吴掌柜道:“您老不爱吃什么?这个……小人还真不知道。”
陆承宗道:“那不结了?去吧!”
吴掌柜苦着脸,回首向伙计道:“全上——有什么上什么!”
陆承宗抬头道:“回头记我爹帐上啊!”
吴掌柜弯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七爷能光临小店,是我们天大的福份!哪还用说什么记帐?”
陆承宗笑道:“瞧不出你还挺客气,好,下回还来你这儿啊!”
吴掌柜抹着额头,道:“好!太好了!七爷您不来就是看不起我!”
待掌柜的离去,杨简笑道:“令兄若都是像你这般,这天机镇的酒楼还不被你们吃垮了?”
陆承宗给杨简倒上茶,道:“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爱和大家凑热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瞧他们这喜欢我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杨简知道陆承宗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笑了笑,也就由他胡说。
酒菜上来,二人一阵风卷残云。与陆承宗出走这些天,杨简明显觉得自己身上的肉见长。
杨简忽道:“你怎么不要酒了?”
陆承宗滞了一下,含糊道:“喝不得,晚上要见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