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有用没用吧——”沉默半晌,陆承宗叹气道:“咱俩都得一试。”
“咱俩不试,就没人试了……”杨简点头道:“不过眼下还有一个小问题……”
“你别说!”陆承宗作势让杨简住嘴,道:“你是发愁,怎么离开这里是不是?”
“是啊——”杨简叹口长气。
“叫声七爷!我帮你——”
“滚!”
“那叫声七哥行不行?我……”
“滚!”
“好吧……谁让您是我亲哥呢!”陆承宗作无奈状,道:“你以为我这一年都在干嘛?早就帮你想好脱困的办法了。不过也是一直在等英阳的消息,要不然就算帮你逃出来,也没什么意义……”
“本来为了英阳,我死都不怕!”杨简话锋一转,道:“不过当然能做些手脚就更好……”
“哈哈!还是怕啊——”
“少废话——”杨简回头看看金刚寺,道:“有什么办法能让寺里不知不觉?”
“不知不觉我做不到,不过后知后觉还是可以的。”陆承宗道:“估计能有个十天半个月的,觉察不出来。”
“十天半个月……也行了!”杨简一咬牙,道:“以后再说以后的!”
“好!”陆承宗笑道:“正好你这几个月来的举动,也有助于我的计策……”
“我什么举动?”杨简问道。
陆承宗指指身前,道:“你不是每夜都来这里参禅打坐么?”
“是啊,怎么了?”
陆承宗道:“那我问你,如果打坐……是不是能坐那儿呆着好长时间?”
杨简不满道:“什么叫‘坐那儿呆着’啊?那叫入定!”
陆承宗道:“对!就是入定——那是不是能坐在原处不吃不喝,睡好长时间?”
杨简道:“亏你还佛门弟子呢!那叫睡啊?那是入境了……”
陆承宗摆手道:“甭管是什么,是不是?”
“对——可以这么说吧。”杨简想了想,道:“三五天、十天半个月,乃至几个月都不等,也有入定几年,甚至几十年、上百年的……”
“上百年?”陆承宗瞪大眼睛,道:“那还不死了?”
“你知道什么啊!”杨简不悦道:“上百年和一天,对人家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说这些,然后呢?你要怎么办?”
陆承宗得意道:“还用我说么?——以你对我的了解,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么?”
“以我对你的了解……”杨简提了提陆承宗身上的夜行衣,道:“是不会以为你能做出这种烂玩意儿的。”
“得!算我白问……”陆承宗泄气道:“我做了个木头人,制成你的样子,往那儿一放不就得了?”
“做个木头人?”杨简叫道:“这能骗得了谁?”
“你以为木头人就那么简单?”陆承宗傲然道:“首先要垫些棉花在它身上,然后蒙上一层……”
“不会是……人皮吧?”
“我哪儿弄人皮去?”陆承宗上下打量杨简一眼,道:“就你这样,蒙一层牛皮就差不多了。”
“就你漂亮!”杨简道:“然后呢?”
“然后在胸口处放个小鼓,这是心跳——”陆承宗比划道:“再从脖颈这儿穿上来六根弦丝,向两边各通三根到手臂上……这就是脉相了。”
“脉相……”杨简思咐道:“那呼吸、体温呢?”
“呼吸好说……我给弄成若有若无的……”陆承宗道:“至于体温,就只能随着周围而变化了。”
“体温也好说……”杨简想了想道:“冷点儿热点儿都没关系,呼吸其实不要也罢,有心跳就行。”
“呼吸我都想好了,你就甭管了。”
“那用什么来驱御这心跳、呼吸什么的?”杨简道:“元灵珠?”
“是啊——这个简单,用不了多少灵力,一颗元灵珠够对付半年的……”陆承宗道:“问题是,你坐禅能坐多长时间?如果时间太长可就露馅了——就你这点儿道行……”
“我这点儿道行怎么了?”杨简道:“回头我就跟文勇师叔说说去,就说我这些天打坐颇有心得,准备闭个长关……”
“生死关!”
“生死关可不行!”杨简否道:“那文勇师叔还不得急了?——不用说那个,就说长关就行。”
“好!”陆承宗道:“那农活儿怎么办?”
“农活?……”杨简皱眉道:“本来我也干不了太多,现在又是初春,天寒地冻的,还没什么事呢——而且我是在闭关哎,寺里怎么也得支持一下吧?”
陆承宗道:“这倒也是——天天有个瘫子光是满地爬不干活儿,谁看着也闹心!”
“想死吧?”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回头我准备准备——七天之内,我再来找你。”陆承宗道:“这几天你别忘了打好埋伏,跟文勇师叔那里说好啊!”
“放心吧,坟场那边有个小茅棚——”杨简指道:“我就跟师叔说我准备在那里闭关了——这几天先去做做样子!”
“一定要不吃不喝——”陆承宗补充道:“如果想拉屎,也得憋到晚上没人的时候……”
“要撒尿就尿裤子里,行了吧?”杨简忽是想到一点,道:“你身上有吃的没?给我点儿,备着。”
“吃的再没有,就不是咱七爷了——”陆承宗从袖中掏出一堆吃食递给杨简,道:“幸亏英阳那小子没在,不然又该跟我抢了……”说至此处,语声忽是低了下来。
杨简默默地收了食物,道:“好了——咱这不是就要去救他了么?”
陆承宗沉声道:“我是怕……”
“别怕——”杨简安慰道:“有我呢!”
一听这个,陆承宗倒给逗乐了,笑道:“你还真敢往自己身上揽!行!不多说了,我回了——还有最后一件事……”
“啥?”
陆承宗从怀中掏出一团胶泥状的东西,道:“你闭上眼。”
“干啥?”
“闭上眼,别动——”陆承宗站起身,摆弄着杨简的脑袋,道:“往上抬脸,闭眼——”
“要干什么?啊……”
“别说话!”陆承宗将那团泥往杨简脸上抹道:“我还能害你不成?别动啊——我给你的脸做个模子,回去之后照这样子做张假脸,这样别人才看不出破绽!”
杨简屏息凝气,心道陆承宗这家伙果然是心细如发,神工妙手。
将杨简脸上抹匀后,陆承宗又捡个小棍,捅开杨简鼻孔上的胶泥,以便他呼吸。又道:“大概半柱香的功夫,等这个干了,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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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抹抹脸上的残渣,看着陆承宗远去的身影,心潮起伏——
终于有了英阳的消息,凭他们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将英阳救出呢?
禁足一年之后又要踏上江湖,前面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狂风骤雨呢?
自己若真是跑了,那寺中师长会不会大发雷霆、严加责罚,乃至将自己逐出寺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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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痴想着,忽听身边幽幽一声:“恩公!”
杨简吓得一哆嗦,跟陆承宗聊天这会功夫,几乎将江月寒都给忘光了。
杨简侧头,向飘浮在身边的江月寒道:“怎么?”
江月寒看着陆承宗消逝的方向,道:“那便是你常提起的朋友么?”
“不是朋友——”杨简淡淡道:“那是我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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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