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一阵雷声滚过,夹杂着尖哨声音疾响,众人眼前一花,一名身着白袍的年轻道士已是立在巨岩之上。
那年轻道士面如冠玉、神色冷峻,站定后先是四下扫视一番,看到苏海诺时,忽是细目微睁,旋又恢复冰冷神色。
这年轻道士,正是凶名远播的齐云剑仙素青锋。
素青锋一闪身,来到苏海诺身侧,探手夺过洒金笺,看了一眼。
苏慕云早已吓得退到一边,牙齿打战,什么也说不出来。
素青锋看看黄六等人,又看看大当家那边,淡然道:“杀谁?”
苏海诺仰首望着素青锋,被他气势所慑,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慕云鼓足勇气,指指山路上的大当家,又指指金钟寨方向,道:“匪、匪……夫、夫……”
素青锋看了一眼左支右绌、凶险万状的张重元,随手夺过身旁捕快的一杆长枪,运足一踢枪尾,只听一声尖啸,那长枪向张重元等人射去!
长枪飞到张重元与大当家激斗处,“啪”的一声突然爆裂,木屑飞溅。
大当家正与张重元斗在一处,远远见长枪飞来也没在意,哪知长枪突然暴如飞雪,木屑四散疾射!
大当家吃了一惊,来不及有所动所,便被木屑扎穿脖颈,喉间血出、倒地而亡。
那些木屑直如长了眼睛一般,只是戳死大当家及其身旁的十余名盗匪,张重元和几名捕快却是丝毫未损。
后面山路上的盗匪见了大骇——大当家神功盖世,哪知一瞬间,便被射死——齐齐呼喝,退出数步。
张重元脱险,气力一泄、拄刀于地,两腿已是瑟瑟发抖,实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素青锋又信手拈起一柄钢刀,故伎重施一甩手,那钢刀飞至退却的众匪阵前,只见那钢刀又碎成十数片,尽皆插入盗匪喉中,登时又有十余名盗匪了帐。
众山贼见了素青锋的神乎其技,哪敢再作停留,大喊一声,掉头顺着山路发足狂奔。
张重元好以整暇,带着仅剩的几名捕快走过来,向素青锋深施一礼,道:“多谢仙长救命之恩,张重元没齿不忘!”
素青锋眉头轻皱,似是没看到一般,扭头望了望金钟寨那边,眼睛忽是定在金钟寨西坡上的那口大钟,轻声道:“你们,堵住耳朵。”说罢拔身飞起。
苏慕云闻言大恐,急道:“他一旦叮嘱同伴,便是要施展神功了,同伴要死、就都死在这个时候……”言罢又快哭了出来。
张重元、黄六等人皆是震于素青锋的手段,听苏慕云之言,尽皆骇极,四下张望,不知那素青锋要用什么手段,也不知该逃到哪里去。
忽然苏慕云见苏海诺抬首,急忙回头一望,只见素青锋又飞了回来。身在半空,从袖中掏出一物迎风一展,却是化作一顶青幕纱帐。
素青锋向苏海诺指了指纱帐,众人皆是会意,拉着苏海诺躲进纱帐。
挤入纱帐,苏慕云让大家撕下衣襟,用布条堵住耳朵,又用两手牢牢扣住双耳。
*
青纱帐甚薄,众人坐在帐里,外面的情景一览无余。只见素青锋白衣飘拂飞身来到西坡的大钟之上,又落身在支架大钟的木梁上,伸足轻轻一踢,合抱粗细的木梁应声折断!
众人见了互视一眼,尽皆骇然。
素青锋踢断木梁,又一探手,握住钟上粗如手臂的铁链,竟把万余斤的大钟提了起来!
帐内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唬得黄六和几名捕快扑身于地,不住叩头。张重元见了连忙喝止,示意他们赶紧堵住耳朵。
这时素青锋提着大钟已是飞到金钟寨上方,又遥遥看了纱帐这边一眼。苏慕云只觉得头晕目眩,两只手都快嵌到脑袋里了。
张重元忽觉心中一紧,不知为何慌得厉害,便是刚才与大当家浴血奋战,也没有这么怕过。心思急转,大喝一声:“器灵护主!”
但听一声龙吟应声而起,烽火神龙化作一条尺长的火龙破刀而出,绕着众人起伏盘旋。
苏慕云见张重元唤出火龙,心中稍感安慰,捂着双耳抬头看去,只见素青锋高高跃起,抡起大钟,猛地向镇中一砸!
众人觉得胸口如被大锤击中一般,眼前金星乱闪。只见金钟镇上腾起一片飞灰,如滔天巨浪般喷薄而至!
青纱帐前草木摧折,帐后石壁崩裂,碎岩滚落到青纱帐前堆住。
除却苏慕云、苏海诺和张重元三人,余者哀号一声,皆是口鼻出血、晕死过去。再看那条火龙浑身巨震,已是摇摇欲坠。
苏慕云看看苏海诺,又看向张重元,只见张重元双目尽赤、脸色煞白,鼻下渗出两道血痕。
苏慕云刚要开口,灰蒙蒙中又传来一声巨震,此时苏慕云三人再也坚持不住,齐齐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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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知多久,苏氏二人与张重元悠悠转醒,坐了起来。抬眼望去,金钟寨上依是灰尘盘旋。忽见灰海中一道白影翩跹飞至,正是神色冷然的素青锋。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周身仍是清爽依旧。
素青锋探手拂开青帐,冷冷道:“还杀谁?”
苏慕云三人见素青锋嘴唇动了动,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皆是一片茫然。
素青锋不再出言,直起身收了青帐,看了委身于地的苏海诺一眼,弯下腰,将已化作青帕的青罗帐塞入她手中。
定睛又看了苏海诺一眼,素青锋纵身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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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苏慕云等人总算是恢复过来。
苏慕云、苏海诺、张重元三人毕竟有些道力,除却口鼻蹿血外,倒无大碍。黄六七窍流血,已被震晕。剩下几名躲进帐中的捕快,却是悉数毙命!
苏慕云三人互相看了看,脸色皆是纸白,知道于鬼门关上已经兜了一圈回来。若没有这青幕帐,只怕他们三人也早就葬身于此。
张重元喷出一口鲜血,咳道:“苏、苏仙人……这位大仙是贵派的什么人……”
苏慕云只觉得耳中轰鸣,根本听不清张重元在说什么,又见他略有怒意,知道他是为了身旁横死的几名捕快伤心——哪敢多言,只得装聋作哑,摇头佯装不知。
张重元叹口气,即便知道是谁,又有何用?
那白衣道人神功天纵,只怕举手投足之间,连定兴城也能被他灭了,自己于他只能说是霄壤之别。
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救了自己,应该心存谢意才是。
又歇了一阵,张重元背起依旧昏迷的黄六,向苏慕云道:“苏仙人,咱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