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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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恶狼吃人

小孩子好奇,我撺掇母亲买一只小狼回来玩几天,母亲不肯,反倒训斥我说:“羞,那是狼不是狗,有什么好玩的?你不害怕,我还怕哩!”

正巧姑妈在我们家走亲戚,听到这个消息,忙不迭地说:“我去看看,我去看看。”

姑妈(我们老家土话叫娘娘)是个苦命人。姑父解放前给人家扛长工,地主家的儿子打猎练靶子,一枪打到姑父头上,姑父当场就死了。地主的儿子放出话来说,他明明看见一只狼从他眼前走过,他放了一枪,过去一看才知是我姑父。由是,他们村里人都说我姑父是狼变的。后来地主家“慷慨解囊”赔了两百斤麦子就算是抵了一条人命。

姑妈一辈子没生养,抱了个女孩就是我表姐,大我五岁眼看着也就到出嫁的时候了。当时我就奇怪,姑妈一个老太太,在家寂寞,养只小狗小猫的就是了,为啥要养只狼呢?况且村里人又说的那么难听,避嫌疑都来不及哩!

****的高树贤好狠心,开口就要了姑妈十块钱,真是看着寡妇人家好欺负。姑妈好说话,价也不还,痛痛快快地给了那****的十块钱,抱回了那只可怜兮兮的小公狼。小狼长得像狼又像狗,因而姑妈给它起了名儿叫“狗狼儿”。

小母狼不知所终。有人说让高家的小娃娃玩死了,有人说让高树贤还是高树惠****的给捏死了。谁知道呢,反正落到那个家里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又过了两年,村里再也没有人见到过狼,也没有听到过有关狼的消息。大家都以为,狼被高家兄弟打怕了,它们迁徙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因而,村里人都把高家兄弟尊称为“狼神”,有“狼神”在,就不会闹狼害。过去还以为狼具有很强的报复心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狼神”高大高二如今都是村里的头面人物,高大当了副队长,高二当了民兵连长尽管全村只有二十几个民兵而且还有几位女兵。当民兵是有条件的,百十号人的小村庄哪有那么多的适龄青年,五十岁的老头老太太总不能让人家去当民兵吧!俩兄弟飞扬跋扈,在村里说一不二。他们的老爹管不了他们,队里的队长也管不了他们。当初几位老寿星也只剩下一个范老学究。范老儿是个很顾面子的人,从那回离开高家的门,再没和高家的人搭过话。让他们兄弟闹腾去吧,村里人说。好在年年粮食收成好,家家都不缺吃少穿,有几个小丑跳着扭着,大家还当好戏看哩。

正当山泉洼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欢乐气氛中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高树贤的兄弟高树惠的儿子高明达上学的第一天就被狼叼走了。

一切都是巧合。高家哥俩最痛恨自己的就是目不识丁,这也是他们对他们的父亲怨气冲天的重要原因之一。因而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定要把他们的后人培养成才,不要再让后人对他们产生像他们对他们老子那样的怨恨。高明达不愿去上学,他实在太小才五岁多还不到六岁,乡里人按虚岁计算,报名册上也记的他七岁。高明达哭哭啼啼,早晨临上学前还挨了他爹一顿臭揍。高明达很不情愿地跟上上学的队伍,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他爹是不是也在后面跟着。高明达年龄最小个头最矮走得又慢出发得又迟,渐渐他和队伍拉开了一段距离。刚刚快要翻过山梁的时候,小朋友们突然听见高明达一声尖叫,大家回头一看,一只大灰狼咬住了高明达的脖子。七八个小孩又惊又怕直着嗓子变声变调带着哭腔大声喊叫:

“狼来了,狼来了!快打狼啊,狼吃人了……”

狼不敢上山,背着高明达往山下跑。还没跑出多远,一拐弯和一个人差点没撞个满怀,这人正是高家二掌柜。高树惠不放心儿子,怕他第一天上学就逃学所以就远远地在后面跟着。没成想儿子自己没回来倒让一只狼给“送”回来了。高树惠一瞅狼背上驮着的正是他的心肝宝贝儿子,顿觉眼前发黑腿肚子一软,差点没有跌倒。他想大喝一声,嗓子眼又像被什么堵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发愣。狼一瞅有个大汉拦住去路,不及细想,掉转身回头就跑。

山上的娃娃,开头吓得有点发蒙,等缓过神来狼已驮着高明达往山下跑去了。领头的学生是个大个子,已有十四五岁,还是个小队长,丢一个同学无法向老师交待,回去也得让爹妈打个半死。索性拼了,他从脖子上拽下书包当武器,手里提溜着,一头跑一头喊:

“快跑啊,打狼去啊!”

有人带头呐喊,学生队伍里人人皆是敢死之士。有的拾石头,有的捡土块,“打呀杀呀!”奶声奶气的喊叫声从山巅上如水般地冲了下来,倒也不失为一种气吞山河般的壮观。

大狼猛见山上冲下黑压压的一支队伍,人头攒动,不知有多少人马。两面皆是一二米高的陡坡,它身上负重,腿脚看上去似乎有些毛病,它试了几次也未能如愿。大狼正犹豫间,忽一阵石头瓦块袭来,雨点般落在它的前后左右。大狼恐惧,逃命要紧,极不情愿地扔下高明达,两条前腿使劲一蹿,跃过塄坎,一瘸一拐地往远处狂奔而去。

学生们凑了几条红领巾,扎住高明达流血的脖子。也不管是死是活有气无气,背起高明达轮流替换着朝学校的方向一路小跑。他们知道回家没用,学校旁边就是公社卫生院。

不是高树惠怕狼,这一点尤其要交待清楚。“二狼神”咋会怕狼呢?他是心痛他的儿子,他是爱子心切才招致精神错乱、神魂颠倒以至于眼睁睁看着儿子让狼叼走他都无动于衷。当初老母狼为了它的娃娃不是还在他哥俩面前跳舞来着吗?这有啥丢人的,只不过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谁笑话谁?话丑理端,放到谁的头上还不是都一样。

高树惠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发了疯似的朝山上追去。等他到了山顶,四下一望连个人影也没有。一连串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停地闪来闪去赶也赶不走:他没有儿子了,他是眼看着他的儿子被狼叼走,而他却像傻子一样做了旁观者。他没有从狼口里把儿子夺回来,他还是“狼神”呢?那是多好的机会呀,只要他大喝一声,即便是狼不会放下儿子,它身上背着人也跑不了多快。如今,儿子的尸首都找不回来了。过去他老跟着哥骂爹,他呢,他够做爹的资格吗?那回他和他哥逮了两只小狼,老母狼搅得他们家一连七夜没睡成觉,直到他和他哥想法用盐水把它涨死为止。他比不上那只母狼的决心和韧性,他连畜牲都不如。

他懊悔、沮丧、惭愧。他满脑子都是儿子、狼,狼、儿子。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