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灰色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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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当然,一个因为时间紧迫使然,另一个则是私心作祟,表亲自然不可能将自己浸*窃术几十年间的所有心得,都向这些素不相识的小伙计们倾囊相授的。但他却又深信,如果仅仅是为了应付这种在街头或者公交上,靠着人多拥挤才借机出手的粗活,这帮孩子单凭从自己身上习得的这一招半式,早已绰绰有余。就这样,在表亲尽心尽力的教导之下,加上十四五岁的小孩,本就是接受新鲜事物最快的年纪,只不过在家里练了二十来天,表亲便示意阿迪里,可以让孩子们出门“实习”了。

对时间就是金钱,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天开支,少一天收入的阿迪里来说,表亲此时提出的实习建议,自然是梦寐以求的喜讯。于是,第二天一早,阿迪里就兴高采烈地跟着表亲和孩子们,前往闹市督战了。果然,有表亲这么个经验丰富的高手压场,一切最终都会变得有惊无险起来。因为是第一次出门干活,孩子们多少还是难免有点胆怯和紧张,因此好几次在干活时都不小心惊动了事主,可最终,却总是会被表亲异常及时地转移赃物,而令失主搜不到证据。这样一来,阿迪里对表亲的信赖和敬仰之情,自是愈发无以复加起来,甚至还自说自话地产生了利用高薪留住表亲,让他长期为自己效劳的念头。可无奈在内江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已经被汉人世界的喧嚣繁华诱惑得心潮澎湃的表亲,其实早已心存鸿鹄之志,满脑子想的都是等培训合同结束后,自己该如何如何去其他城市大捞一笔,因此又怎会为他所开出的这些许酬劳所打动。

眼看着在自己的监督之下,经过几次实战洗礼的小伙计们,终于开始能够独当一面,表亲就全然不顾阿迪里的苦苦挽留,只是轻轻地挥了挥衣袖,潇洒地奔向了更为广阔的美好天地。从此,阿迪里虽然再也没有见过表亲,可江湖上却一直都在流传着关于表亲的传说……

在和表亲朝夕相处的这一个月里,阿迪里多少还是目睹了许多自己之前一直闻所未闻的驭人之术。于是,自从表亲走后,阿迪里便也开始跟着赏罚分明、恩威并施地管理起了这帮时不时就会顽劣无比的小野马来。这位昔日的烤羊肉穿贩子,今天的扒手头子,先是给自己治下的每一个小伙计,都定下了一个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数额,无论是卖烤羊肉串的还是出去扒窃的,凡是能够超额完成任务的,他都会给予一定奖励。而对于无法完成任务的,则会受到或者不许吃饭或者被暴打一顿的处罚。紧跟着,为了分化这些时不时就会团结起来糊弄他一次的伙计们,他则相应做出了找机会和他们挨个单独谈心,或是用好吃的零食,或是用美好的许诺来进行收买的对策。当然,阿迪里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告密,互相堤防互不信任。

果然,在阿迪里滔滔不绝的武力威胁和分化政策下,小伙计们很快就对他变得战战兢兢起来,每天都只知勤勤恳恳地卖力干活,以免被打或者挨饿,肯本不敢有任何反抗或者非议之心。而前所未有地从这帮孩子身上找到了受人仰视快感的阿迪里,自然也渐渐忘却了离家之时,父老乡亲们的种种嘱托,开始变得愈加肆无忌惮起来。

当然,现在的阿迪里,从小伙计们身上获得的,肯定不可能仅仅是受人敬畏受人仰望的快感这么简单。事实上,他们每天络绎不绝交上来的那一沓沓纸币,才是他真正的快乐之源。那时候的阿迪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每天像葛朗台一样,在临睡前把小伙计交上来的钱,按金额的大小,一张张数好,码齐,然后枕着它们入睡。那一刻,我相信阿迪里心里应该是庆幸,并感激真主能够让他在上海街头偶遇那个老乡的,因为如果不是受他启发,阿迪里可能永远也不会机会过上如此幸福的生活。

可就在这个阿迪里每天名副其实地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当口,没有表亲压场的后遗症,终于还是出现了。那天晚上,本是所有外出扒窃的伙计们,都应该收工归来的时候,阿迪里却意外地发现,竟然有一个伙计,没有按时归来。那一刻,阿迪里心里顿时腾起了一股不祥之感,以致后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琢磨着如果伙计是失手被抓的话,那么自己该不该立即带着其他人逃跑了事。但值得庆幸的,只是第二天一大早,失踪了一夜的小伙计,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住处。原来,还真如阿迪里所猜,他的确是因为干活时的大意,受到失主察觉,然后被扭送到了派出所。可最后,据说一个是因为他的年龄实在太小,尚属于未成年人犯罪,二个则是因为法律中的少数民族保护政策,派出所的民警一时也对这个小扒手无计可施,只好把他在派出所关了一夜后便奈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