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是哪里来的。”老警官再度向我询问起这个比较难缠的问题来。但幸好，经历刚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我在心里已经把这把枪的来源编了个**不离十。“在康都买的。”
“找谁买的。”老警官这次没有再给我任何考虑的时间，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便开始接踵而至。
“好像是当地的一个地痞，不过具体他是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在请假外出的时候，我穿着便衣去溜冰场玩，结果跟人打架，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也冲上来帮我一起打，就这么认识了。然后他就拿出这支枪问我要不要买了给自己防身，我看着挺好玩得，就买下来了。”我这段话话中，其实90%以上都是真的，在康都我确实遇到过这么个平白无故上来帮我打架的人，只不过最后买枪那段是自己瞎编的。反正康都这么大，谅他们一时半会也没办法验证我所说的一切。有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有说谎的天分，这段半真半假的话，竟然把那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官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从直觉上来讲，他并不相信我的话，却又发现不了其中的破绽，便只好继续下面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部队。”
“三月二十九号上午。”
“什么时候到的海平？”
“第二天早上。”
“这么快，坐火车回来的？”
“不是，坐飞机到上海，然后从坐当晚的火车回的海平。”
“你是什么时候买的枪？”
“去年八月份。”
“是这次随身带回来的吗？”这里，老警官极其隐蔽地给我下了个套，但幸好被我及时发现了。因为如果我说是随身带回来的话，那么他肯定会追问是怎么过机场安检的，然后一切就都穿帮了。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说法。“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去年十月份探亲时，坐火车带回来的。”火车站的安检相对松很多，何况因为我的军人身份，一般都有不会有乘警来检查我，所以我这么解释完全说得过去。
“嗯。”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后，老警官总算停下来，给自己点起根烟，静静回味起我刚才的回答来，看是否能发现一些纰漏。恰好，刚才出去的年轻警察也在这时候回来了，只见他冲老警官点点头，似乎已经证实了我的军人身份。
接下来的审讯，估计我的现役军人身份，多少令那个容易情绪失控的年轻警察产生了点顾忌，所以他们既没有跟我躲猫猫，也没有给我喝白开水，更没有给我一个单独的空间打飞机，导致我精尽人亡。他们只是不停用那个200瓦的灯泡对准我的眼睛，然后东一句西一句地询问一些我已经回答了不下十遍的问题，以试图发现其中的破绽。
看来，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森哥，要不要通知他家里人啊？”胖头鱼一脸无措地站在森哥面前，刚才我被抓时的那一幕，令他至今回想起来，都依然心惊不已。
“去吧。”袅袅的烟雾中，森哥木无表情地冲胖头鱼点了点头，然后在他出门后，便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算着，你也差不多该来电话了。”话筒里，传来了莫总惯有的，那种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声音。“我刚听说，你的小朋友折了？”还真别说，人家确实有那个装逼的资本，才多大会功夫，就已经收到了这么隐秘的风声。
“嗯。莫总，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周林森刚才思前想后地考虑了半天，深知以自己的能量，已经绝无可能摆平此事，所以除了求莫总，他别无选择。
“呵呵。老周，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枪案，他，不值。”这是莫总说话时的一个习惯。越是关键的部分，他就会越惜字如金。幸好和他交往已久的周林森，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风格，也完全领会了他想说的全部意思。莫总最后半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告诉周林森，在国内，凡是涉及到枪击的，就必定是大案要案，就算是他，想要摆平也相当费力，所以为我这么个小鬼，完全不值得这么做。
“可是……”森哥满脸不甘地还想解释几句，可还没等他下面的话出口，就已被莫总打断。“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这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不会让他们往你头上查的。”莫总不紧不慢地给周林森吃了颗定心丸，紧跟着，便语气一转，数落起他。“不过老周啊，不是我说你，你都这岁数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鲁莽呢。你明知道今天是省厅部署的‘春雷行动’的第一天，却还要让你的小弟去做林永庆，你再怎么急，也得等过了这阵风头啊。现在满街都是巡逻的警察，你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找麻烦吗？”
莫总的后半截话，顿时击中了周林森内心最怕为人知的痛处。是啊，明明自己早就已经收到风声，全浙江范围内将在今天开始展开针对街头犯罪的专项打击行动，加大街头巡逻的力度。可为什么自己不仅没有告诉叶子，却还反而帮他弄枪去做林永庆？到底是自己的侥幸心理在作怪呢，还是为了复仇，为了那个所谓的一哥位置，自己在刻意利用叶子？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变得这么下流不堪，变得这么连自己都感到陌生了吗？那一刻，周林森怔怔地捧着电话，半靠在沙发上，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良久后，他才无力地对着电话问了一句:“莫总，真的不能想想办法，把他弄出来吗？”
莫总依然在电话那头言简意明地拒绝了他，“枪案，不值！老周，我想你必须要清楚一件事，关系这个东西，说穿了就是你用一次就欠别人多一次，欠多了，你还得起吗？我觉得你真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有的时候，有些东西，是我们这种人必须放弃的！”说完，莫总就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