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橡皮:中国先锋文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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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诗歌(9)

让她也象我一样难受

一个挣钱的人

我每天在外面

奔波

参加饭局

忙于应酬

有钱人的派头

其实

我是一个挣钱的人

而且

是一个还没有挣到钱的人

我看到我歌颂的屁股

坐在河边喝茶的时候

一个女人

引起我的注意

她长着我要歌颂的屁股

我就这样望着

这个性感的屁股

摇摆着走远

一夜没睡

在金华山

我一夜没睡

这样的情形

以前也出现过

到一个新环境

接触一些新朋友

说一些新话题

我就会失眠

躺在床上浮想联翩

思绪闪得很快

几乎要跑出我居住的

这个地球

小姐背上有条虫

21路到武侯祠时

上来了一个小姐

她坐在我前面

头发乌黑茂密

在脑后挽成一个结

不染不烫

是我喜欢的那种

我闻到了她头发上的香味

我想看她的脸

证实一下

她漂不漂亮

我偏着头只能看到她的侧面

如果我把头探到她的前面

又太明显

这时我看到

一条虫

在小姐的背上缓缓

朝上面爬

不一会儿就爬到了

她的领口

我想如果那条虫

掉进小姐那细嫩的脖子

她一定会尖叫起来

我想一巴掌把那条虫打死

然后说小姐

你的背上有条虫

但她可能不相信

说不定还会给我一耳光

骂我流氓

这时那条虫

已经爬到领口尖上了

眼看就要掉到她脖子里去

却突然又跌了下来

一只蝴蝶站在鳄鱼眼睛上

鳄鱼从水草中

浮出头来

鼓着两只大眼睛

四处张望

一只蝴蝶飞来

站在它的眼睛上

又一只蝴蝶也飞来了

站在鳄鱼的嘴唇上

一个丑陋凶恶的家伙头上

站着两只美丽的蝴蝶

在会东喝酒

回会东前

老婆就说

回去少喝点酒

不要在哪儿睡着都不晓得

这些天

我每天中午出门

深夜回家

据母亲说

我回家后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睡着了

不敢在太阳下走

说会东的冬天像春天

还不止

因为走在太阳下面

即使脱掉外衣

也会被晒得冒汗

在会东

冬天的太阳还是那么凶猛

晒得我脸上火辣辣的

我一路走一路用手

挡在额头上

一有阴凉的地方

我就赶紧走过去

感慨

某某(我真的想不起他的名字)

当年是税务局的笔杆子

据说当时还在写长篇小说

后来找了个老婆是没工作的

老婆在街上摆摊卖衣服

他也就变成了半个卖衣服的

只要有空他都守在老婆

的摊子上

我这次回来

看见他眼镜背后那双眼睛

完全是一个服装小贩的眼睛

我想

一个人如果找了一个

卖衣服的老婆

他的这一生也就多半

就像某某一样

终于等到有云的天

回会东十天了

今天终于等到

一个有云的天

会东的天是这样的

没有云的时候

一丝云也没有

有云的时候

突然就有了

说来就来来势凶猛

他们聚在太阳落山的地方

红得像晚霞

白得像棉花

像高山

像奔马

不一会儿

又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黑得恶狠狠的

在医院陪母亲

母亲对医生说

咳嗽头晕咽喉痛

全身都痛

医生拿着听筒

听了母亲的前面

又听母亲的后面

说母亲的肺上有杂音

肠胃有问题

我觉得母亲就像一座老房子

屋顶漏雨

墙透风

门窗也朽了

只有拆了重修

但母亲又怎么能像房子那样

拆了重修呢

都说我白了

这次回会东

有的说我年轻了

更多的人说我白了

我这才注意到

我的这些同乡

确实都很黑

不是一般的黑

过去我没有发现这一点

是因为我也黑

身在黑中不知黑

我现在明白了

会东的人出去会变白

外地人到会东

都会变黑

小尖山

小尖山是县城背后的

一座山

像一把椅子

实际上

不小也不尖

县城四周的山

都没有小尖山出名

这可能与暴力和色情有关

县城的凶杀案

几乎都发生在那儿

它还是

县法院枪决犯人的刑场

还有就是那些狗男女(当地人这样说)

经常躲在上面的

松树林里

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小尖山的公路

从县城一直通到云南

那边的女孩就是

顺着这条路

到会东来当小姐

像乳房的山

火车经过米易时

已经是傍晚

窗外的山看上去

像一个躺着的裸体女人

那些隆起的部位

十分逼真

使我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后来我发现所有的山

都长得像乳房

除了太大

爱情是一包药

有时苦

有时甜

面上那层糖融化

就什么滋味都出来了

使我衰弱

魂不附体

她每天不是在茶楼

就是喝咖啡

对着一群石头

笑得像要睡着

巧舌如簧

运筹帷幄的样子

常常一转身就消失

嘴唇一动

下面就有感觉

石榴

今年中秋

石榴极尽妖娆暧昧

开头她像个情人

在路上

让我盼

思念

当她终于翻山越岭

来到我身边时

却像个情敌

好几次

我和女人坐在汽车后坐上

她会突然跳上来

横在我们中间

她很小

但妖娆

艳丽

鲜嫩多汁的

颗粒

轻轻一碰就溢出

和她相比

我的女人不仅蠢笨如牛

而且干涩枯黄

没有骨头没有肉

无论躺着

还是坐着

她的丰腴都显露无余

她喜欢弯曲

把一些要命的部位

对着我要命的部位

她轻轻呻吟

轻轻动一下

我就顶了又顶

起来

起来

发出阵阵吼声

轻点慢点

猛点快点

一马平川的戈壁滩哟

我的枣红马停不下来

阵阵热浪

她的嘴唇越来越小

一张一翕

嗷嗷待哺

汩汩涌动

扭动着

越来越快

越来越柔软

像一根幸福的红飘带

冷雨

我从不用冷这个字

形容雨

一般只用大或小

今天这场雨

在我还没起床时

就开始下

我打着伞出去停车

然后回家坐在马桶上

头脑中才一下冒出

这两个字

外面天色灰暗

雨下得不大不小

开始我想如果雨下得

大点

我不会用这个冷字

接着我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照今天的情形

雨即使再大

我也还是感觉到冷

老徳:一个鸟人的内心独白

即将见到的人

应该是个男人 比我年轻

像十多年前的我 见了陌生人

有点局促不安 不知如何是好

一谈到感兴趣的话题

眉飞色舞 口若悬河

我会打断他的话 让他觉得

还有另一个空间存在

如果他觉得无所适从 我会

告诉他 我曾经也干过

许多傻事 在种植玫瑰与稻谷之间

游移不定 他可以抽烟

但别用烟斗 更不准

在我面前 提任何女人的名字

那些女人 我曾经很熟悉

现在也不陌生 我恨她们

至今还在爱着

寄生

我的一生 就寄生在

这个人的身上 他的所作所为

都烙上了我生命的印记

他总是怂恿我 短斤少两

在女人面前 露出另一副嘴脸

有时我很厌倦他 躲在被窝里

冬眠 但一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却兴奋异常 老是帮他打领带

参加某些集会 在众人面前

口若悬河

他是谁 我又是谁

没有人搞得清楚 对于他的兴趣爱好

我试着掌控 但三杯酒下肚

常常无能为力 面对镜子

耷拉着脑袋

好在年过半百 人生

没什么对与错 偶尔灵魂出窍

说明彼此还热爱着生活 只是他每况愈下

我也老眼昏花 没人告诉我

与他相依为命 还是分道扬镳

无聊

我打电话给a

她说 她在洗头

我打电话给b

她说 她在染指甲

我打电话给c

她说 无聊哇

正在翻一本过去的书

我说 你为什么

不去洗头 洗完头

还可以染指甲

这样 一个下午

就过去了 你就不会

像我一样无聊

她说 嗯 这样

也许不无聊

也许比你更无聊

小心,轻放

我是易碎的

你何尝不是如此

所以 我们拥抱或者接吻

都不用太夸张

以防

用力过猛

伤及无辜

卡佛说什么,我说什么

卡佛说什么

我懂

我说什么

卡佛也懂

可惜他25年前就死了

而我还活着

当他们谈论爱情时

我不知该谈论些什么

袋鼠

此刻 我把儿子

想象成了一个袋鼠

他在墨尔本的马路上

欢快地蹦着 有时

也会乘车去悉尼

但他从不进悉尼歌剧院

那里人满为患 每个

袋鼠手里都牵着一个淑女

他说 这样太缺乏鼠性

况且 歌剧的尾声部分

袋鼠的生存空间

越来越小 人人自危

好在暑期将近 他可以

打点行装 回国

一出香港机场

他又将变成一个猴子

今夏

我的爱还没表述

就语无伦次

我的犯罪还没有开始

就暴露无遗

我站在这儿不动

你们就知道我会日行千里

我认识一个人

后面是两个

他们教育我

要善待时间

认真地和世界斡旋

我的面前

是一张张变形的脸

我好不容易推开这一切

又掉进了女人旋涡

我浮起

挥舞着手臂

这是个普通的下午

没有人知道我在挣扎

我试着把匕首

插进裤裆里

一个鸟人的内心独白

这一刻 把自己打扮成病人

佯装疯癫 不说人话 念着咒语

让那些认识我的人 大吃一惊

这一刻 躲进自已的天地

不关心国家 不关心股票

对着茶几撒尿 让自己身边的人

颜面扫地 羞愧难当

这一刻 自已甩自己的耳光

内心却在不停地褒奖着自己

伙计 你干得不错

对于这个世界 绝不能心慈手软

这一刻 坐在书桌前

穷尽想象 无能为力 看见

自己一生的文字 真想大哭一场

虚伪

忍了35年

你终于说出

“你们男人都活得太虚伪”

顿时 满酒桌的男女

都鸦雀无声

只有我

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

这么些年来

我终于

修炼成了

一个不男不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