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维明执意不肯让六月下楼送，六月站在窗前看着他背着背包，在夜色中踏着渐渐变厚的白雪离去。雪花洒在他的后背和黑硬的头发上，风尘仆仆得像一幅油画。
乔维明走后，六月彻底放松下来，她迅速关了灯，钻进柔软暖和的被窝，很快，她如愿以偿进入了梦境。
她回到了上一次梦中的洞穴，元祐原本暗自窃喜的脸满是愤怒与狰狞，他从巨石上冲下，仰视着高高的鲛人皇帝炽沛。元祐嘶吼道：“炽沛，我说了你想知道的，你却违背了誓言，要将我永远关在黑暗的海底监牢。难道，鲛人真的是人类口中的恶魔吗？”
六月吃了一惊，上个梦境中，炽沛答应元祐，会放他走。很显然，元祐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般人类不会了解的人鱼秘密，但是炽沛反悔了。以一个王者的身份，对一个随手可以扼杀性命的人类囚犯，失了言。
六月看着绝望的元祐，再看炽沛。炽沛依然竖着他蓝色的鱼尾，居高临下，他一脸冷漠，仿佛所谓允诺不过是翻云覆雨的游戏。瞬间，他身后的海水陡然涨高，逼的元祐节节后退，直到退到巨石之上。
炽沛终于说话了，他一字一句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他的声音绝决而残忍，他说：“元祐，你知道太多关于鲛人的秘密了，所以，我不能放你离开。”
元祐突然哈哈大笑，悲凉的笑声在高而空旷的洞穴回响。六月心中一阵酸痛，炽沛，你为何要这样，即使元祐知道鲛人的秘密，放他回到人类的世界又能如何？
元祐狂笑不止，不知从洞穴何处吹来的风，将他十六年未曾梳理过的一头蓬发吹得瑟瑟抖动。元祐仿佛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爆发最后的疯狂，他竖起三指，对着茫茫海水发下人生最恶毒的誓言，他说：“炽沛，你最好能将我在这洞里关到只剩一堆白骨，否则，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地面，一定灭绝你的鲛人王国，拿你的眼睛点灯，用你的鱼鳞做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