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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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珞琳不忘兄长的重托,八月初四一早便到望月小筑去关心新月的生辰。自命蕙质兰心的她唯恐新月碍于开口,又想作为秘密给新月一份惊喜,于是一进院子便悄悄地将云娃叫到一旁,小声打听起来。谁料,云娃给了她一份「有惊无喜」。珞琳失望地「啊」了一声,正巧被迈步出门的新月听了去。

新月微笑道:「珞琳,你这么早?」

珞琳苦着脸,全然不把新月当作身份高贵的和硕格格,她嗔怪道:「新月,我坦诚地同你作姐妹,你怎么能对我有所隐瞒?」

新月闻言一愣,看了看云娃。云娃方才忍不住将格格寂寞的生日透露给珞琳,此时未免有些悔意,于是窘迫地逃开了新月的目光。

新月礼貌地回应道:「珞琳,你何出此言呢?我也是真心认你这位姐姐呀!」言罢,她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似的,不禁又看了云娃一眼。

珞琳打算替云娃解围,她拉着新月的手,小心地搀扶着,二人慢慢在院子里走。

「昨天是你的生日,你也不说,还是跟我们太见外啦!」

「抱歉,珞琳。我双亲去世不久,因此没心情……」

「哎,我能理解。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姐姐,你但说无妨。」

珞琳咬着嘴唇,话语梗在喉咙里,她支吾半晌,才找了个托词,「可是,我心疼你嘛!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叫妹妹你整日愁眉不展呢?」说罢,她偷偷舒了口气,暗叫一个悬字。方才一冲动,她险些把骥远的秘密给招出来。

新月满心感动,诚挚地握紧珞琳的手,语气满是坚强,「我想,我需要时间。得知全家殉国的时候,我的心情比现在还不如,这些你阿玛最清楚。如今,我觉得自己好多了,虽然……」

「还说好多了呢!」珞琳娇宠地微嗔,忙拿手帕细心地沾去新月的泪花,「说着说着就又哭了。」她知心地轻搂着新月,耐心安慰,心里却不由得惦记起在宫里行走的傻哥哥。哎,该怎么办呢?

当晚,全家人得知新月的生日是昨日。雁姬怪珞琳也怪自己粗心,老夫人微微一叹,却也无可奈何。努达海回想起昨夜秋水潭畔的不期而遇,不禁有些出神,恰忽略了心情最为复杂的骥远。待努达海神游回来,听见的是自己那舌灿莲花的女儿得意洋洋地吟着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

近水楼台先得月,珞琳为骥远对新月的一片痴心送出自己俏皮的祝福。

雁姬虽有些赞同,但谨慎叮嘱道:「珞琳,你这话万万不可当面对新月提及。」

「根本就是对谁都不该说!」老夫人有些不悦,「和硕格格身份何等尊贵?这等玩笑岂能开得?万一被谁听了去……」

「奶奶!」珞琳嘟了嘟嘴巴,「论人才,哥哥可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就做了大内侍卫,不谦虚地说,也是皇上面前的小红人。」她拉起脸上挂着几分沮丧与急躁的骥远,一手将他从头描到脚,称赞道,「再瞧,这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小伙子,阿玛当年也没这份派头吧?他跟新月,那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奶奶刚才说起和硕格格身份尊贵,但是我哥哥是努达海的长子呀,这来头会输给谁呢?是吧,阿玛?」言罢,珞琳乖巧地给努达海递了个眼色。

努达海看着珞琳,这个鬼丫头刚才虽然称赞了哥哥,却也不忘兼顾着旁敲侧击地夸奖阿玛的地位。就冲那卖力吹捧的可爱姿态,任谁也不忍驳了她的面子。努达海轻笑了一声,道:「我能说不是吗?」

「好个小王婆,挺会自卖自夸!」老夫人的神情也不似方才那样严肃了。

雁姬在一旁掩口而笑,未多言,却沿着珞琳的描述思虑下去,撮合这一对碧人的想法并非不可取,说不定大有可为。

平时被珞琳损惯了,乍听如此评价,骥远倒真不习惯。不过,他脸上的三分谦虚腼腆早已被七分理直气壮覆盖。对啊,他的确一表人才!看到珞琳俏皮地朝自己挤眼睛,他暗竖拇指,聊表谢意。

努达海唇畔的浅笑已消,恐怕在场最有理智的人便是他,「新月既是太后的义女,婚事自由太后做主。但最早,也要等到她守制期满,才能言嫁。」

「阿玛说的对,哥哥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去争取!」

天知晓,努达海不过是冷静地谈现实,绝无推波助澜之意。要新月这样的儿媳,当真好吗?她那扰人心魂的声音始终为努达海所忌讳,不过倘若骥远死心塌地,努达海也不会反对,因他深知由着自己的心思去选择一生的伴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为了不打扰老夫人休息,话题在素心斋暂告一段,却远未结束。

「阿玛,我能和您谈谈吗?」骥远说。

努达海略迟疑,在旁人眼里那是他该有的恍惚,因温布哈的离开对他而言的确是一季重创。他点点头,轻拍儿子的肩膀,「走,去书房。」

雁姬望着儿子的背影,微微一笑,笑她那优秀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正好,额娘,咱们聊聊。」珞琳随雁姬回到听雪楼。

近水阁,三层。

轩窗半启,承住半扇月华。掌灯,上茶,满室茗气伴墨香。

「阿玛,您觉得新月如何?」骥远这突兀的一问将努达海说愣了,话音刚落,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随即微窘地转着手中的茶碗,「我的意思是,您与新月结识最久,对她的认识当然多于我们。关于新月,您站在我这边,还是奶奶那边?阿玛,您知道,这个家里,我最在意您的看法。」

努达海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看来真正的爱情是绝然无他的,旁人的意见在排山倒海的爱情面前只似一缕轻烟、仅如一粒微尘……

「新月的确出众。儿子,你也不差。」努达海的声音充满冷静,却引发了骥远极大的热忱。

骥远兴奋道:「那阿玛是支持我了?」

「男女相遇,两情相悦,实属自然。阿玛希望你幸福,倘若你们彼此中意,我自无反对之理。」

「我就知道,阿玛会支持我。」骥远一时激动得两眼放光,不禁握了握拳,仿佛满掌握住的皆是幸福。他最在意努达海的看法,并非奉承,而是真心,有了努达海的支持,他有些许自得,「额娘也一定会支持我,太好了……」

努达海品了一口茶,「她梦里都在为你的婚事着急。」

骥远挠头笑道:「以后就不会了。」随后,他视努达海为活词典一般,连夜将新月的底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听雪楼

「没想到新月刚一进门,他就……」雁姬玩味地笑道,「怪不得我选的亲事,他都不满意。你哥哥的眼光还真高呢!」

珞琳观察着雁姬的表情,霎时松了口气,看来她无需劝说,只需推波,遂满脸骄傲道:「那当然!眼光高,也得有资本,哥哥就偏偏有呢!额娘,您承认不?」

「你唷!」雁姬轻点着珞琳的鼻尖,「谁的孩子谁不爱呢?嗯,这样也好,这一次是骥远自己的选择,若能成其好事,也可说是段佳话了。」

「额娘所言极是!哥哥自己选的,总好过指婚说媒,彼此不认识,那多尴尬?」

「这孩子,你懂什么叫尴尬?」

「不尴尬吗?」珞琳嘿嘿地笑了笑,凑到雁姬身边促膝而坐,小声问道,「额娘跟阿玛成婚时,您第一次见到阿玛,心里是什么感觉?」

请新郎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一张俊朗的面孔映入眼帘,两道深邃的目光陌生中透出一丝忧郁,一抹淡然的笑痕善意里暗含几分羞涩。雁姬回忆起成婚当日的努达海。她婚前不曾遇到心仪的男子,而此生唯一令她怦然心动的便是新婚之夜那个挑起她红盖头的男人。并非所有遵父母命完婚的女子都有如此称心的际遇,她深深感到自己是幸运的,英姿勃勃、气宇轩昂的他圆了她的少女之梦。如今她依然觉得,有他,自己当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额娘,您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阿玛当时的尴尬表情?哈哈……」

「讨打!」

雁姬又好气又好笑地掴了珞琳一下,随后言归正传,她们要好生核计一下「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