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言情月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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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遭 劫(上)

阳光,清风,柔柔的,暖暖的。

我就地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于是激动地又掰着手指数了一遍:今日是七月十九,再过十四天,八月初三,我将满十八岁。

我轻轻拍了拍头,喃喃自语:「你千万可别再疼了。」

我站起身,掸去身上的尘埃,整衣衫,将头发梳理一番,本公子要出门了。生命无常,投奔无门,栖身无处,生活总还要继续,哪怕只是我一个人的日子。争取在十八岁之前,去心仪已久的磅礴大海边走上一走。海的样子,我只在书中领略过皮毛,说不定那里是荒凉的,说不定那里没有战祸。没有战祸的地方,才是家。

我大步跨出门去,回头望了望简陋的茅草屋,轻声道了句:「谢啦,说不定我会回来看你的,保重。」

我轻快地走着,全然忘了昨夜的痛,这病就是如此奇怪,若一直不痛该有多好。

身后嗖过一阵风,脑后顿时一凉,我来不及叫疼,无边的黑色便袭入眼底……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半睁眼看不清,转转眼睛再看,很明显,这就是容我过夜的茅草屋。我不是走出去了?怎么又回来?头上仍觉疼痛,却并不像是如影随形的顽疾,我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打昏的。天哪,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发现长衫从领口部分扯开至胸口,这是哪个白痴干的?慌张之际,我见到一双大脚,抬头再望,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轮廓浮现,我欲举手合紧衣衫,才发觉自己被绑着。他准是桑家的白痴!一天一夜,我以为自己可以躲过嫁给傻瓜的厄运,没想到桑家那帮白痴会如此执著。他不给我松绑,我恼了,伏着身子对着他一通喊:

「白痴!龌龊!谁准你扯我的衣服?快给我松绑!我嫁到你家去,你得喊我一声少奶奶,敢扯我的衣服,你还想不想活了?真是白痴!跟你家那个傻瓜公子没什么两样!回去告诉那个叫桑田的傻子,我才不会嫁给他呢!不对,傻子听不懂。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成一百次亲,傻子也还是傻子,变不……」

那人始终没有吭气,我骂着骂着,抬头一看,才发觉情势不对,蓦地住了口。面前的男人相貌奇怪,脖子上缠着一条长而粗的辫子,比我的头发还长,他的穿着也是古里古怪,并非汉人打扮,难道他是满洲人?这会是桑家派来的人么?桑家会派满洲人来么?若其与桑家无关,又能是谁呢?掳我何用?我即是误着了贼人之道,才糊里糊涂地被拉去与傻子成亲的,岂能昨日才出虎穴,今日又入狼窝?细看,从他额上的轻微擦伤以及一身戎装,我推断他是清兵。难道清兵还未撤退?

他木讷地望着我,目光里满是研究的神色,眯着眼睛的样子酷似白痴。

「你是谁?绑我做什么?快放开我!放开我!」

白痴没开口,声音却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温布哈,她醒了?」满洲语,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面前这叫作温布哈的男子应声而答。

看来,这里至少有两个满洲人,他们以为我听不懂满洲语。的确,多数汉人听不懂满洲语,偏偏我是汉人中的少数,少数中的少数。我的祖母出嫁前一直居赫图阿拉,区区几句满洲语岂能瞒得住我?我依旧俯下身子,这白痴不解开我手上的绳子,我的衣服系不上,也只好如此。且听下去,我倒要听听他们还会讲些什么。我静静的,装作听不懂便是了。

「她还好吗?」

「看起来没事,我下手不重。」

原来就是温布哈打我,这个白痴!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他貌似将满二十岁,身材魁梧,粗眉眯眯眼,阔鼻方口,并不很难看。可谁让他打了我?打了我,他就是一脸白痴相!

「你是谁?」温布哈问我,他的汉语发音有些蹩脚。

我没好气道:「我还问你是谁呢?哼!你快给我松绑,让我把衣服穿好!不然,我不会理你的!」

「温布哈,你还没解开她吗?她很强壮?会攻击我们?」又是满洲语,又是我身后传来的声音。

温布哈回答:「是个弱女子,而且,是个美人。」

「那你怎么不解开她?」

「她女扮男装,说不定是明军密探。」

笑话!明军找我做密探?本姑娘才懒得伺候!此二人实在奇怪,尤其是我身后的声音,问东问西的,他自己不会看吗?八成也是个白痴!

我故意装作听不懂,大叫:「你们两个唧唧歪歪的,说的是鸟语吗?白痴,你究竟想做什么?快放了我!你把我绑疼了!」

「给她松绑吧。」仍是我身后的声音,我开始确定这茅草屋里只有两个年轻的满洲男子,看温布哈的穿着,应是八旗兵将,想必我身后那位也是如此。

我恨透这帮梳着大辫子的猪,我的祖父母便是在阿敏屠永平城时惨死在他们手中的,接下来的两年里爹、娘也为了在战乱中保我安全相继去世。想到这里,我的眼睛一定红了,不是因为含泪,却是因为冒火。

「姑娘,你怎会女扮男装,独自走在荒郊**?」这次来自我身后的声音不再是满洲语,他的汉语说得相当好,但语速比说满洲语稍慢一些,声音更加沉稳,完全不像温布哈那样慌腔走板。

「我出城,我玩,不许吗?」我才不坦白自己是逃婚出来的呢!

「哦,既然如此,那我这朋友得罪了,他并无歹心,只是想要你一身衣服,动手时没看清,误以为你是哪家公子,所以……」

「你们还不给我松绑,简直与强盗无异,怎说是不存歹心呢?谁信你的鬼话?」我哼了一声。

「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我才放你。你是不是卢向昇派来的探子?说!」温布哈双手插腰,俯视着我。

我扑嗤笑出声,他的发音实在好笑。

「笑什么?」温布哈皱起眉毛。

「我天生爱笑,不行么?你真是白痴,哪有人会承认自己是探子呢?」其实我本无心玩笑,于是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连你说的那个卢向什么是谁都不清楚,怎么可能是他派来的探子?我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小老百姓,你们可不可以放了我?」

他蹲下,盯着我,依旧用着滑稽的语气说:「哪有人会承认自己是探子呢?」

「白痴,你学我说话!」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白痴?」温布哈面色严肃道,「我不姓白,我叫温布哈!」

不仅我笑了,身后也有人忍俊不禁。他用满洲语给温布哈解释着汉语中白痴的含义。温布哈的脸当时变了颜色,好似稻田的绿油油。他高高地扬起手来,我慌忙合眼,向旁侧一缩,半天不见动静。我半虚着眼看,发现温布哈正气鼓鼓地攥着拳头,他喘着粗气的样子像被激怒的公牛。

「再骂我是白痴,我就揍你!」温布哈收回了拳头。

我使劲咳嗽了一声,壮个胆子,跟他商量道:「那,不骂你,你们肯放过我吗?」

温布哈二话不说,将捆绑我的绳子解了去。我赶紧整好衣衫,稍事活动,站起身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扯我衣服的事情暂不与之计较。不料,我拎起包袱又遭其拦阻。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原来温布哈不是要放我离开,只是想要衣服。我当然不情愿把衣服给他,可是若他硬帮我脱,倒不如我自己动手。

「你,你,你出去!本姑娘要换衣服!出去!不然我把衣服扯烂了也不给你!出去,不许偷看,不准偷看!」

温布哈走了,我刚想解扣子,忽地想起身后还有一人,于是高声命令道,「你也出去!」

「在下行动不便,姑娘请别在意。你换衣服,我看不到。」

「你怎么看不到?你……」我转过身,见他正依靠在我昨夜睡过的墙角,闭目养神,「你闭着眼睛也无济于事,出去,出去,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偷看?」

「在下双目失明。」

我愕然,半信半疑地靠近他。

「姑娘是要试探在下么?不必了。」他嘴角浮现出一抹淡定的笑,「不如将我的眼睛蒙上,好让姑娘放心。」

仔细回想,他刚才问温布哈的问题确实像是个盲人该有的。管他真假,我不须想,自包袱里抽出一条手绢,紧紧勒在他眉目四周。

我复又警觉道:「可你自己偷偷解开怎么办?」

「解开何用?姑娘既然如此怀疑,那么好吧,」他叹息,扯下蒙在眼上的手绢,「在下是否撒谎,姑娘一试便知。」

任我如何动作,他的眉目之间全无反应。我再把手绢系在他眼上,以策万全,随后麻利地换回了女装,将长衫、帽子、鞋子向门外一撇,大方地喊了声:拿去!

温布哈抱着我的衣服,走了进来,头一件事就是把我绑了起来,比方才更加紧实。他不顾我愤懑的责骂,坏笑声中充满报复的快感:「白痴,你是白痴,白痴!」

我瞪眼,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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