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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瞧不起樊攀,真的,我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穆小葵她不具备瞧不起旁人的能力和心事,她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之中,沉浸在怎么样为穆小娄筹集药费的烦恼之中。我能理解老穆的焦虑,能理解丁卡的无能为力。
丁卡的工资不高,又被穆小安掌控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关键是丁卡骨子里那种教书育人者的清高一直存在着,不屑也不愿用穆小安的钱去为小娄治疗,虽然穆小安是小娄的亲姐姐。自从听到了医生兼好友柳心函的一番惊心动魄的话之后,丁卡心里的桔梗和恐惧就无法消除。如果柳心函说的是真的,那穆小安委实太可怕,也太冷血了。这样的女人,你怎么指望她能够为谁付出真心?
一片真心付诸流水,丁卡说不出的疲倦和伤感。穆小安走了几天,一直没有给丁卡来电话,丁卡也不和穆小安联系,他整个一颗心都在小娄身上。我看在眼里,只祈求老穆和妈妈嗅觉迟钝,不要发觉他对自己小女儿的另类深情。
老穆的腰佝偻的更严重了,他日益疲惫的腰身越来越触目惊心的扎向我的眼里,妈妈完全失掉了主意,像溺水的人渴望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而现在,我正是这根义不容辞的救命稻草。
老穆对我说:“穆二,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准备把铺子卖了,给小娄做药费。”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卖了以后怎么办?妈妈退休金不高,你又一分没有,小娄的病闹不好是个无期,都要靠它支撑着。再说了,就是卖,也是一次性的,钱用完了可就没有了。留着铺子还能对付些日常的开销,总比卖了强。”
老穆深垂着花白的头,喃喃自语道:“这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可,你教我怎么办,怎么办哪…….。”老穆老了,完全失掉了往日的风采,能够抡起大铁锤打铁的老穆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我那强壮的,善于对我横眉冷对的父亲,他被岁月和苦难折磨得毫无办法,已经被迫在自己呵斥惯了的女儿面前坦露出软弱来。
我真难过。
“我有办法。”我的话脱口而出。
“你有办法?”老穆一下抬起头来,眼睛里蓄着满满的希望。
“对,我有办法。”我肯定的说。
“是不是找樊攀借?小安说他挺有钱的,可是个大老板呢。啊?…..是不是啊,我看他对你挺有意思的。”老穆的眼睛亮亮的。
我有些不高兴,忍住了,说道:“老爸,你别听穆一胡说,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小娄是穆小葵的妹妹,又不是樊攀的妹妹。我凭什么向人家借,人家凭什么就该欠我们的。就是借,也借不了多少吧。”
老穆还在絮叨:“可他喜欢你啊,穆二……我们都能看出来”。
我打断老穆的话:“这是什么理由,喜欢就该欠啊。您就别瞎操心了,反正我来想办法就行了。”
老穆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低声下气的说道:“其实,我给你姐姐打过电话了……。”
“穆小安怎么说?”我很想知道我美丽的深受老穆宠爱的姐姐,在她的情敌兼妹妹的身上,究竟有何种反应。
老穆羞愧地说:“小安说,说‘她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她年前才买的凤凰小区的房子,钱都差不多花光了’…….。”
“哦…..”。
老穆急急的告白道:“穆二,小安说得是真的。凤凰小区的房子可贵了,是安城最贵的…..不过,小安答应等她出差回来就去找人想办法……。”
“那小安啥时候回来?”我问。
老穆说:“小安说‘快了快了,就在这个月吧。’穆二啊,你姐姐可是跟市长一起去了,时间哪能由她说了算,对吧……。”老穆替穆小安在紧张的向我申辩。我太了解老穆和我精明的姐姐穆小安了,如果全世界都要反对穆小安,老穆也绝对不会。
我想起有一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也是今生肯为这个女人死心塌地的唯一一个男人,心里不觉就酸溜溜的。我也是老穆的女儿,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