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左力吃过早餐后，开车开到位于市郊的利达制药集团。看了几份报表，秘书打来电话，说是副总周唤龙要来找他。左力跟秘书说现在没事，可以让周唤龙来见他。周唤龙不仅是利达集团的副总，同时还是左力的前“小舅子”。左力和周唤龙的姐姐，以及周唤龙三人一起创办了利达制药集团，经过几年的打拼，公司已经有几个亿的产值。周唤龙的姐姐五年前因为车祸，意外身亡，之后左力便一直单身。直到半年前，徐熙走入了他的生活。
周唤龙来找左力，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关于工厂的债务和经验方向等问题，二人就像电视新闻里常说的那样，本着“平等互利”、“相互尊重”的原则，交换了意见和探讨了一番。商量的结果，也和大多数新闻一样，只有过程，没有结果。周唤龙约左力周末去打高尔夫，左力以有事为由婉拒。其实左力并没有事，只是不想去。左力和周唤龙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貌合神离。更令左力郁闷的事情是，他如今在公司早已没有了实权。虽然公司的法人代表那栏里，还是左力的名字，但周唤龙早已通过各种方式，将利达集团掌控在手中。左力实际上早已沦为傀儡，每天的工作似乎都只是去公司，然后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下班。
左力不知道周唤龙是何时开始逐步蚕食公司的，当左力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公司的职权部门，都已换成周唤龙的人。左力知道他已经无法改变公司被周唤龙掌控的事实，只得接受现实。虽说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总经理，但实际情况与那些离退休人员差不多，每天只是到宽大的办公室里坐坐，喝点茶水，上上网，或者去市里开无关紧要的会议。
周唤龙走后不久，秘书又给左力挂电话，说是有公安局的警察前来找左力进行调查。左力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已经是警方三个月内第五次前来。左力让秘书将警员带到会议室，
左力来到会议室，见到对面依旧是上次来到王警官和两名助手。左力与王警官客气地寒暄几句后，便转入正题。
左力问：“王警官，关于利达公司偷税漏税的事情，我想你们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我承认我在管理上有疏忽，导致了偷漏税事情的发生。我之前跟您说过了，我一直不知道公司在税务上有问题，税务问题我都是交给下面人办的，我以为他们遵纪守法，税务没问题，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您肯定不信，——你不信也罢，我上次都已经跟您说过了，该罚多少就罚多少，我认罚。”
王警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左力略一思忖，说：“公司的账目，你们已经查过了，我承认公司的账目是有问题，有偷税漏税的问题，我也已经不止一次向您表态了，利达公司会接受应有的处罚。”
王警官：“如果你再这样坚持，那我也没办法了。”
左力想了想，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警官笑道：“你不是不懂，而是在跟我装糊涂。”
左力讪笑着：“我是真的不懂……”
王警官看着左力，似笑非笑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你总该懂吧？”
左力点了点头。
王警官接着说：“只要懂这个就好，如果你现在跟警方合作，属于坦白从宽，要是你还是这个态度，那就是抗拒从严了。”
左力说：“我不止一次的跟您说了，利达公司偷税漏税的问题，我们愿意接受处罚。”
王警官：“不是偷税漏税的事情，就偷税漏税那点事儿，犯得着我们三番五次的来找你吗？”
左力问：“那还能是什么事儿？”
王警官打量着左力，说：“既然你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演下去。这次我来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拒不配合，那我们只能以抗拒从严来处理了。”
左力有些激动地说：“我都说了我愿意配合你们调查，愿意就利达公司偷税漏税的事情接受处罚，你们还让我怎么配合？”
王警官：“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得谈了。”
左力想了想，试探着问：“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这样不清不楚的，我哪儿能知道是什么事儿？”
王警官笑了笑，忽然问道：“听说你们利达公司在市郊买了块地，正在盖楼，怎么着？也想干房地产了？”
话没明说，但左力很清楚，王警官是故意将话题岔开，是不想让他知道警方三番五次来公司调查的真实目的。既然对方不说，左力也就没有多问，也顾左右而言他，和王警官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二人又闲聊了几句，王警官起身告辞，左力送到楼下，王警官在上车之前，忽然对左力说：“对了，方才忘了跟你说了，作为利达公司的法人代表，你已经被限制出境。”
左力惊诧着问：“什么？”
王警官：“限制出境。”
左力气愤地问：“为什么啊？”
“为什么？”王警官干笑了两声：“等你想明白了我为什么来找你，你再来问我为什么吧？”
王警官走向停在办公楼门口的车，左力因为限制出境的事儿，一时还没能回过神来，木然地伫立在办公楼门口。
王警官走了几步之后转身，对左力说：“等你想起来什么，给我打电话。”
王警官上车，左力目送着王警官的车渐行渐远，心里依旧在想着限制出境的事。左力清楚，“限制出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必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