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费敖的警觉，本不该让四把剑同时攻至却浑然不觉，只因他太在意眼前的芄兰，太在意那个曾叫他捧起芄兰的人。
于是，没有闪避，没有反击，只有连心的剧痛。
四把剑同时刺进他的身体，诡异的剑气在一刹那间便切断了他的双手双脚四路经脉。他用最后的力气将身体挺起，向后倒进溪水，只因他不愿在前仆时压坏了那株芄兰，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把它捧到姜妍的身前。
随即，他看到了四把剑的主人。
巫杀将他从溪水里提起，直抛上岸，又带着三分得意走到费敖眼前低头道：“我叫巫杀，因为我最喜欢也最善于杀人。但我现在不会杀你，因为你是大巫想要的人。”言毕又从费敖怀中摸出铭鼎短剑，拔出来道，“嘿嘿，果然好剑，用来杀人一定很省力气。”
巫行也跳将过来，向费敖啐了一口，恨恨地道：“我叫巫行，我记得你昨晚的剑，希望你也记得我。”言毕将属于自己的剑从费敖肩头强行拔出，带出一根血箭。
其他三巫也从费敖身上拔出剑来，任由费敖鲜血溅了一地。
费敖此时方才从接近极限的剧痛中缓过气来，满含愤怒道：“你们果然是猪狗不如的鬼巫。”
巫闻冷然道：“我们不但是鬼巫，而且是鬼巫中的卫巫。”
对于卫巫，费敖也曾听师父禽偈子提起过，卫巫因为有着蛊惑君王的巫心之术，曾为天下鬼巫之尊，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彻底消灭。费敖得知眼前四个残人竟是传说中只为天子服务的卫巫，只道他们是姬宫涅派来的，不由低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怅然道：“罢了！刺杀天子之事，仅我一人所为，与申国无关。我今已手足被废，要我如何死法，悉听尊便。”
巫杀向巫见、巫闻道：“把他架上马，立即回宗周向大巫复命。”听他语气，俨然是四巫中地位最高者。
巫闻忽然道：“有人来了。”
巫杀知是巫闻听出响动，道：“多少人？那个方向？还有多远？”
巫闻道：“就是他刚才来时的方向，一人一马，呼吸沉重，武功很弱，半刻后到。”
巫杀笑道：“正好我今天没杀人。”
半刻后，一人骑马从山脚下拐出。马上的人一眼就看到横架在马背上浑身浴血的费敖，悲呼道：“费敖！”
费敖已无气力抬头，但心中愈加悲伤，只因他已听出，呼唤他的正是他奴友、袍泽，他的好手足驖哥。
驖哥奔至近处，一把抱住费敖，悲声道：“费敖，你怎会如此啊！”
费敖哑穴被制，口不能言，只用仅余力气急急摇头，眼神示意驖哥快走。
驖哥握住费敖双臂，见双臂垂软，心知经脉已断，愈加悲愤道：“走，驖哥带你回去！驖哥带你回去！带你回去！回去！”
费敖兀自苦苦摇头，只在心中道：“驖哥，我的哥哥啊，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巫杀如鬼魅般出现，面带诡笑看着驖哥与费敖的悲伤。驖哥忽然警觉，慌忙回头，却只看到铭鼎剑划过时亮白的光芒。
驖哥的头颅在铭鼎剑的光芒里跌落，满腔热血喷出六尺，溪水顿红。
费敖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