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找陛下所谓何事?”江北栖还不急梳妆,匆匆唤了下人收拾一下就出来了,因为着听到说四王爷已经在外头徘徊了好久,下人都看不下去才悄悄的来禀报的。
闲人勿扰的一道指令当真拦下好多人。
“皇后娘娘……”这四王爷好像披了一身风寒,估计着是真的在外头等了好久好久。
这样寒冷的天气啊……
什么事这样着急?
御书房没有皇帝的旨意,一般人还真是进不来,可是江北栖的地位摆在那里,又有皇帝的独宠,哪里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于是江北栖带着四王爷也就这样走进去了。
冷清了几个月的御书房终于亮起火光,不过一会浓浓的暖气就烧了起来,煤炭还不时噼里啪啦的作响着,蒸腾起浓浓的热气。
一个下人手脚麻利的给王爷递上一杯暖身的姜茶,让他驱着寒,可接过的人也只是喝了一口就放回去了。
并且茶杯置在托盘上的时候都不太稳,许是拿着茶杯的人手都在晃吧。
“皇后娘娘……”华凌臻眼底的乌黑实在深的厉害,英俊的脸上是清晰可见的憔悴,许是这人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好好歇过了。
“王爷可谓何事?”江北栖挥退了下人,让他放心开口,精致的眉眼有着一些宽慰的意思。
“不妨说出来吧,陛下他……最近是真的不适合接见,不过臣妾会帮王爷传达意思的。”
华凌恒沉默着,疲惫的神色透出一些犹豫,视线落在炭火上的时候,都连同着一起跳跃。
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陛下身子还好吗?”
但语气还是明显心不在焉的。
“王爷不必为这个担心,陛下只是染了风寒,严重一些罢,慢慢会好起来的。”江北栖说着,又是轻叹了一声,放缓了语气,“王爷不必拘泥呀,有什么放心说就是了,要说不说,臣妾怎么给你转告意思,陛下也不知道如何出手啊。”
那头华凌臻好像还是有些犹豫,“那娘娘,陛下……他……”
“当下的身子可以执政了吗?”华凌臻这次终于挑明了他的意思,声音慢慢提高了几分,“最近沈丞相和外部侍郎勾结的厉害,整个朝堂风气已经完全扶不起来,几乎颓败,本王就凭借着一人之力……”
“力不从心了……”
“而且最近……瑾瑾她……”
说到这,华凌臻脸上那一丝难耐的痛苦终于浮现出来。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染上了怪毒,只要寒意涌上来一点,就开始昏天暗地的吐着血,根本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你说什么?”江北栖突然瞪大眼睛,“瑾瑾她……”
“是,也是最近几日才发生的事,吐着血,寒气上来一点点就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不过已经连忙将人送往气候较暖的陨南府疗伤了,但不仅如此……”
“两日前,砚书派的宗主也是因为此毒而亡了,整个门派就只剩下苏灵灵一个人在撑着,完全乱作一团……”
“两方撞在一起,本王顾及哪边都不是……”
“当下只好来求助娘娘……”
毒……又是这个毒……
染了寒气,就会昏天暗地的吐着鲜血……
华凌恒是,苏瑾瑾是,砚书派的宗主也是……
并且也都是趁着近日气温突降,才开始发作的。
如果中的毒是一样的话,那绿烟不是说不会死吗,熬过去也就罢了,那为何……
为何……
“请求娘娘想想办法,本王已经下令将消息全部封锁了,如今是真的再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帮忙了……”
语句明显已经慌乱的颠三倒四的了。
“王爷先别着急……”江北栖愣着神不知说了一句什么,等反应过来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过分。
不着急?
哪里可以不着急……
“砚书派现在怎么样?”
“秘密……料理着宗主的后事……”
江北栖沉了一下。
可悲啊……堂堂五大门派之一的宗主都不能风风光光的葬了……
“苏灵灵在操办?”
“是……”
“人手还够?”
“这……”华凌臻的神色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眉眼之间的疲惫更为沉重。
够?
怎么可能。
砚书派啊,那一个全是女子的门派,苏瑾瑾出事,就已经几乎抽去了全部的精英力量护送她们唯一的少主南下治疗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宗主已亡,少主又出事,最后的支柱都不抽出精英来看护的话,等着苏瑾瑾在路上也出意外了,偌大的门派就靠那十几岁出头的小少主苏灵灵撑着?
那个甚至连人事都还看不懂的小丫头?
简直荒唐。
江北栖突然抬起头来,迎上外头那还暗的很的天色,一点点果决的光从疲惫的双眼中透出来……
江北栖还是没有顾及得上华凌恒,只是突然从御书房速速回了一趟承华宫,却也是拿了什么东西,连华凌恒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又走了。
快到连李公公还没将华凌恒的情况说出来就走了。
快到刚刚禀报了帝王娘娘回来了就走了。
就这样留着李公公又尴尬着。
然后皇帝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蹿上来。
江北栖回来拿的是迦灵派少主的令牌,火烧锦华宫出逃之后就一直被华凌恒锁着。
一切有关迦灵派的物品都锁着。
意味也明显的很——
再跑,躲到了天涯海角,皇后之位可以丢弃,统揽后宫的职责可以不要,但整个迦灵派的责任都压在你身上。
还能跑到哪里去?
迦灵府——
江北栖连马车都没有招,自己骑着快马直接从皇宫直奔迦灵府,惊得一批看门的守卫连来者是谁都没有看清楚,瞧着分外熟悉的令牌晃了一晃,就不得不放人进去了。
这会天色已经大亮,老宗主心情甚好的正带着几个长老在习武场比划招式呢,突然就听见这许久不见的少主回来了。
北栖回来了?
老宗主喜的风风火火的,想赶去看看自己几乎没怎么瞧过的孙女,结果人家却是直奔关押着下人的狱房,急促的马蹄声炸响了整个迦灵府。
江北栖动作飞快的翻身下马,一脚就踹开了半掩不掩的木门,惊的几个看管的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少……不、不……娘娘。”都是一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吓的一下子就结巴起来。
“洛梨在哪?”一边说一边透着幽暗的光线,江北栖朝里头看去,其实这关押着下人的狱房还算干净,只是昏暗的过分了。
如果不是听说洛梨被华凌恒二次打压到这里,江北栖甚至不知道她住了两年的迦灵府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洛梨……?”那看守的人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惊慌到:“洛梨!是、是……陛下亲自下令关押的罪人!”
罪人!江北栖神经猛地一跳,罪人?
不过是送她回来躲过一劫罢了,怎么就成了罪人?
“放她出来。”
“可……可……”
可那是陛下亲自下令关押的罪人呀……
“要我再说一次吗?”
“这……这……”
见他们还是没有动作,江北栖眉头猛地一皱,接着就想直接进去找人,忽然里头也有了些动静。
“……娘娘?”不知怎么的,许是听到了动静,洛梨突然就从里头跑出来了,一看见真的是自家的主子,愣住了。
“娘娘,当真是您……”
“是……我回来了。”江北栖看见了人,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伸着手抱了抱她,却是看着那一群下人目瞪口呆。
天呐,尊贵的、高贵的不可一世的皇后,竟然……竟然……
为了一个卑贱婢女动了手,还……抱着安慰她……
“娘娘,奴婢好想你啊……”
“我知道。”江北栖一边说着,就已经拉她走了,一下子上了马,再一次呼啸而去。
隐约有一些声音逆着风传出来。
“砚书派出了些事情,人手不太够,你帮我去照顾一下……”
然后匆匆赶来的老宗主就扑了个空,一帮人聚在幽暗的狱房前,好不迷茫着。
“宗……宗主……”一个下人回过神来,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洛梨被、娘娘带走了……”
“这陛下亲下的关押令……”
唉……
老宗主抚着胡子瞧着那远去的背影,只是叹了一声。
近十八岁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罢了,老夫相信她自己会给陛下一个交代的。”
“散了……都散了罢!”
江北栖刚刚出了迦灵府,远远的就瞧见一匹快马已经在外头备好了。
“洛梨,现在的情况是……”
江北栖示意她先上另一匹马,给她一个包袱,“三天,我要你三天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砚书派帮忙,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调过去的人了。”
“不论发什么了什么,一定要给我封紧了嘴巴,在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一点点消息都别给我透露出来。”
路上已经大概明白发什么了什么事,到底也是跟着江北栖身边十几年的人,洛梨点了点头,清秀的小脸上也有了那一点紧张。
“放心!娘娘,一定完成任务!”
接着洛梨一点点时间都耽搁不来,带着江北栖的“保重”调转了马头,踩着疾风走了。
心底一点点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
几个月不见……
娘娘有一点不一样了。
不仅仅是想她那么简单。
也不仅仅是担心她那么简单。
更加成熟了……
那种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坚定……
那里还是那个总是避着陛下的娘娘呀……
自己被关押的那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梨摇了摇头,想把思绪赶出去,马匹就突然呼啸了一声,嚣张的气焰朝着砚书派的方向不可抑制的延伸过去。
竟然有一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