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栖停下脚步，按了按太阳穴，深呼了一口气才裹紧了外袍继续走着。
脑子……真的——
晕的有些厉害。
自从上次在南林掉到水里之后着病情就一直反反复复着，再这样下去……
楚挽歌一直跟在她身后，不敢吭一声，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确定江北栖是否还在前面，然后又慢慢的低下头。
江北栖知道她的动作，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很久之后才默默的叹了一声，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开口，“你们多久没见了？”
楚挽歌神色憔悴，一张小脸惨白着，半天才啜出一句话。
“回……娘娘，已近三十日。”
三十日，那倒也不算太久。
可要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因媒妁之约分手，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不过……听说——
江北栖悄悄的撇了一眼楚挽歌。
那金家的风流成性，楚挽歌这个温婉的名门闺秀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先去吃点东西吧。”江北栖无法，将她带进一家环境颇好的酒楼。
其实是自己快要走不动了。
“等等……”楚挽歌突然拉住江北栖，神经兮兮的盯看着前方。
远处，站着一位一袭华袍的俊年男子。
江北栖只是看了一眼眼神就沉下去了。
样貌是俊秀的，可身侧却是跟随着大批妖娆的女子，一群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仿佛能闹起一片喧嚣。
倒是妖异过人——
江北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人没看见这边的江北栖和楚挽歌，只是微微侧过身来，随手揽住一位身侧随从的女子，然后就调笑着她迈入了酒楼。
这般招摇过市……
江北栖向楚挽歌示意，“要跟上去看看吗？”
但楚挽歌还没回话，江北栖却已经迈开步子，“不去看看怎么行呢？”
这等机会……
于是就跟着上去了，江北栖看着她们一行人嬉笑着跨着步子，走到酒楼的最高一层，“哗”的一声，将木门拉的嘎吱作响。
接着自己带着楚挽歌不急不慢的上楼，在他们旁边的包间坐下。
小二赶上来为她们摆茶具倒着茶。
江北栖听着那边男女的挑逗嬉笑，神色平静，可楚挽歌却是再也控制不住。
“你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江北栖撑着桌子，没有调侃她。
“娘娘……”楚挽歌几乎哭出来，“可是他确实是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了的……”
“那现在呢？”
“我……”
“跟你没关系。”
“可是……”
“还有可是？”
“……”
“这样的人不值得。”
“……是。”
江北栖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言语，只是自己浅浅的咳了一声，让楚挽歌冷静着自己。
或许自己的态度是强硬了，但是……
江北栖突然又想起一些其他事情来。
白然……
那个前世和哥哥订婚的女子。
自己也是这样的态度，而且更强硬的语气。
“那可是爷爷的意思。”
“而这是我的意思，有什么联系吗？”
“你……”白然不是第一次对上这个穆家大小姐，每次也就是笑着嘲讽自己也就罢，但这次……
“穆浅……我还要敬你是我未来的——”
“不可能。”
“……反正婚期已经定下了。”
“那我们可以来试试。”穆浅扣电话前最后撂下一句，“一个月后，哥哥不会回国，我保证。”
“浅儿，”穆影尘看着她直接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有些不礼貌了。”
“谁要她打给你。”
穆影尘倒是再没说什么，把手机拿起来了。
“你啊……”
江北栖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哥哥想清楚了？”
穆影尘看了看她，“其实……是你一直在决定。”
“可你也没有阻止过我，哪怕……再过分的事情。”
“嗯。”
“所以……”
“就按你的意思吧。”
穆浅微微偏了偏头，“好。”
现在——
“娘娘……”
“想清楚了？”
“我……”楚挽歌还是犹豫了，但一会却是道：“若是民女进宫当妃了，娘娘会生气吗？”
江北栖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笑了，意味不明。
“穆将军不好吗？”
语气里，好像有一些在意。
楚挽歌也凄惨的笑了，“哪敢道将军的坏话啊，将军相貌不凡，武功又超然，不知是多少女子渴慕的对象，只是对民女来说太过遥远，实在不真实……”
江北栖偏着头，食指在木桌上轻轻点着。
“那……陛下就不远了……”
楚挽歌愣了一下，“啊……没有这个意思……”
突然又听到那风流的人还再旁边嬉笑，更是混着许多暧昧不明的女声时，脸上又透露出一些悲凉。
“唉，罢了，罢了………”于是也就突然站起来，“娘娘，我们走吧。”
“怎么，想清楚了？”
“是，想清楚了。”
江北栖看了她一下，“好，记得这就是你对本宫的答复。”
“嗯，记得。”
江北栖带着她出去了，其实这孩子……真的蛮可爱的，丝毫没有其它名门小姐的嚣张跋扈，虽然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也很真实。
“其实……”江北栖又突然想到什么，要是哥哥和自己回到现代……
“你若真想进宫，本宫会尽力协你。”
“啊……”楚挽歌一惊，“不敢不敢……”
江北栖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摇了摇头。
说起来不仅楚挽歌，华凌恒那边也要麻烦的。
看来这事，还是得找哥哥商量。
回到行宫，夜色已晚，内殿的烛火通明，侍女赶上来为她宽衣，递上一杯驱寒的姜茶。
江北栖苦着眉头一口将这辛辣的过分的东西灌下去，才抬起头来看向华凌恒。
“手怎么这么凉？”华凌恒把她拉倒怀里。
“哪有不凉的道理？”江北栖轻咳了一声，由着他把自己带到桌子前。
“用膳吧，朕知道你累了，吃完早点休息。”华凌恒递过去碗筷，贴心的帮她布置一切。
江北栖看着一桌的佳肴，却只是将自己眼前的一碗小米粥喝完就放下了羹匙。
“多吃点。”华凌恒将一小碟糕点推到她眼前，李公公也赶忙布着菜，唯恐皇后想吃了却挟不到。
“不吃了。”
“娘娘还是吃点罢，最近因生病消瘦的厉害，再这样下去可要吃不消的。”李公公又推了一碗汤过来，“这个是太医特地熬的药汤，效果很好的。”
江北栖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要站起来。
“叫太医过来。”
是对华凌恒说的。
华凌恒顿了一下，“怎么了？”
江北栖站起来，刚要说什么，眼前竟然一黑，然后就软软的倒了下了。
昏天黑地之前，看到华凌恒赶紧叫太医了。
也不知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外头又实在安静的过分，所有人……
都好像撤下去了。
身侧是一阵阵的寒意，可偏偏自己身体的温度又是高的吓人，江北栖勉强扯回一丝意识，混沌之中醒过来。
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了，在外头陪着楚挽歌便是一阵阵的发虚，额头的温度也是灼人，但是怕着说出来时机不妥，想着忍一会也就罢，却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娘娘醒了。”
是李公公的声音。
然后就是皇上的步伐声。
江北栖按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才抬起头来对上眼前的人。
华凌恒没说话，可眼底的焦虑已经很明显。
老太医提着个药箱从屏风后面急匆匆的转出身来，搭上江北栖的手，思忖了一会才下了结论。
“无妨无妨，娘娘只是在外头受了寒，回到宫里一下子热气涌上，身子太弱，一时间没缓过来，才引得昏厥。”
说着，看着皇上还是不大放心，又补了一句。
“休息一晚便好。”
“都退下吧。”华凌恒终于有了回应，于是一行人在李公公有条不紊的离开。
江北栖轻扇了一下眼帘，突然轻笑起来，但很快也就掩去神色，由着自己跌入那人的怀抱。
“笑什么？”华凌恒让她躺下休息。
“没事。”
华凌恒微微挑了神色，自己也宽衣跟了上床。
江北栖往里面挪了一点，“楚挽歌进宫当妃如何？”
华凌恒瞧了她一眼，“不是已经说过？”
“臣妾也曾经说过退位的。”
“……那你觉得呢？”
“嗯……”江北栖趴到他肩头上了，声音在耳后响起，“陛下为什么要追着臣妾不放？”
似真似假的话语里还有一点哑哑的鼻音。
华凌恒挑挑眉，“因为……是朕的皇后。”
闻言，江北栖笑了，“既然如此，那臣妾可就找到脱身的理由了。”
“你倒是试试。”华凌恒也不恼，“若是后位易主了，朕保证华国再无继承人。”
江北栖啊一声，脱出他的怀抱，明明很生硬却毫无所谓的转开了话题。
“绿烟和洛梨可还好？”
华凌恒失笑，靠在了柔软的枕头上，不急不躁的开口。
“朕那里知道，她们可是你的人。”
“切。”说着，就躺了回去。
华凌恒看了一会，收回了枕在后脑勺的手，俯身前去将她搂在怀里，嗅着她发间过于清雅的气息，好半天，沉沉的声音才传入怀中人的耳朵。
“放心吧，她们都好。”
只要你……
别再跑了……
一会儿，华凌恒看着她就要睡了，突然反手抓起她的手腕套进一个光滑的玉环，然后举起来，看着它卡在她凝脂一样白皙的腕间。
“喜欢吗？”
江北栖真的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勉强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也就应了一声算是答应。
“嗯，谢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