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队伍南下之前。
承华大殿烛火通明，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刮着窗花纸扑在精致的镂空窗花层上飒飒作响，几乎有烈风破窗而入的趋势，但是没有人在意，或者说是，大殿内根本没有把守的人。
龙床上面已经收收的干干净净，所以被褥等都被撤走，宽大的木板打开成两半，毫无遮拦的暴露着密室的入口。
不算宽大密室空间内只能勉强容纳五个人，但却装修地意外华丽，甚至良好的空气都召示着在空气流通方面处理的也很到位，毕竟这是放置重要之物的地方。
逼仄的空间最前方，硬生生的挤进一道看着沉重无比也古朴苍劲的石柱，盘旋而上的石纹雕龙散发着霸道而又嚣张的华贵之气，摆在石柱最上方的，是一个几近透明的琉璃彩盒。
说是透明，特殊加工过的材质其实又很恍惚视线，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但有一点却很清楚，宝盒里头，空荡荡的毫无一物。
逆着光，两道身影错落着，两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但其中一人更为凝重一些。
是穆影尘。
但年轻的帝王却率先发话了，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匣盒，只有一点点讽刺意味的开口道，“朕想问问将军，玉壁石……”
话已经断掉了，但其实是没有说的必要。
穆影尘微抬垂着的眼帘，目光滑过眼前俊美的天子，然后落在空无一物的宝盒上，竟是波澜不惊的开口，语气颇为淡凉，“微臣不知。”
“不知？”华凌恒的声音毫不意外的染上一丝诡异的笑意，“看来将军是不愿意说了。”
穆影尘眉梢垂下去一点，万分自然的模样。
其实……
他深知这样回答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就如帝王那番话一样，谁都心知肚明。
“自古以来，除了帝王和英翎将军，就没有人知晓玉壁石的放置之处，上次皇后知晓是个意外，可朕不认为凭她一己之力就能破掉所有的机关。”
似有意无意的，华凌恒的手指已经附上了石柱上某一个突起的小块，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
或者是突然喷射而出的毒针。
或者是无声息潜入肺部的毒气。
不论什么，都是一下，就可呜呼毙命。
是了，终究还是会暴露的，江北栖知道玉壁石放在哪里又如何，就算让全天下人知道也无妨啊，真正致命的，其实还是这些机关。
这就是为什么穆影尘会抢先她一步把东西拿到手再交给她。
穆影尘终于轻笑一声，然后于是欠了欠身，道：“是属下失职，请皇上责罚。”
那淡然的神色，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华凌恒冷冷的盯着他的身姿，不知在思索什么，终于——
“其一，玉壁石失窃，失职；其二，与皇后纠缠不清，失仪，将军可有异议？”
回答很干脆，“没有。”
华凌恒颔首，“既然如此，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立即组织英翎军，两日后，出发陨南派。”
这下穆影尘神色终是变了变，应着华凌恒一声冷笑。
“朕想，皇后已经玩够了吧，是时候接她回家了。”
穆影尘脸色再也控制不住。
不可能的。
玉壁石是他动的手的可以承认，毕竟皇后已经安全离开，目的已经实现，再怎么样也就是丢掉英翎将军这一职责。
但是皇帝要出动抓人了，一切功亏一篑。
“哼，”华凌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扬袖袍，负手而去，“月明锦，海纹玉，火欧泊，接下来无非三者之一。”
“不……”穆影尘还想开口，但很快也就闭嘴。
搜查到的所以痕迹，直指南下方向。
太大意了……
江北栖醒的时候，华凌恒已经在了，看到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正对着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也就昏了半个时辰左右，因为外头的天色依旧是暗着的，华凌恒身上的寒气也未褪尽，应该是刚刚才回来的模样。
看来华凌恒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抬手附上自己的后颈，有一点点痛的感觉，正是华凌恒刚刚下手的地方。
华凌恒却突然伸着手把她的动作拦住了。
“痛吗？”因为华凌恒自己知道，虽然是轻按，但是暗劲很大。
江北栖愣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却轻轻的不了一声。
华凌恒轻叹了一声，唤了太医。
“不用了。”江北栖终于反应过来，把他拦了下来，然后想起一件似乎是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
从来没有人伤过她，更多是自己不小心的意外。
这个世界也是。
那个世界也是。
而最亲近的两个人。
爷爷不会，哥哥更不会。
华凌恒就这样神色定定的看着她，一会才发话：“刚刚抱歉……”，然后就就着她身边坐了下来，“只是谁叫你自己太不乖了？”
接着就唤李公公。
“李德，再去布置一份晚膳。”
江北栖微微偏着头，思绪有些混乱，什么也没说。
华凌恒继续接话，“好好吃东西，别再浪费了，这里不及皇宫，没有那么随性。”
江北栖微微蹙起眉来。
怎么有一点……言外之意的意味？
东西很快摆上来，华凌恒只来得及看着她吃了两口，就又被人叫走了。
“陛下很忙呢。”换上来陪同的婢女怜儿站在江北栖身边，语气有些可惜。
江北栖听着，突然抬起头来看她，问到：“你之前……不是锦华宫的人吧？”
怜儿顿了一下，才笑着摇摇头，“娘娘记性真好，怜儿不是锦华宫里的人，只是这次南下，从内务府新调过来的。”
江北栖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又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了。
这次江北栖乖乖吃完了，量也够，省的怜儿去通报，然后华凌恒又开始说她，等到怜儿收完东西退了下去，江北栖盯着她离开的视线沉下去一些，却也很快收敛好，像是什么都没问，然后就睡了下去。
一副耐足了性子等华凌恒过来的模样。
然而这一等，又是两天，终于晚上的时候，江北栖彻底失去了耐心。
掀开被子下床，落地时脚下是一个踉跄，却还是逼着自己狠狠的深呼了一口气，打开窗翻了出去。
身影很快隐在月色之中，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躲过围了宫殿整整一圈的守卫。
但不是出逃，两个时辰之后，她又悄悄的潜了回来，在外奔波了一身的冷汗在进殿之后被暖气很快消融，苍白的嘴角边，溺着不知名的情绪，却也只是在看了一眼床铺后，就十分自然的睡了下去。
是真的累了？
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日的时候——
怜儿早早就在外头侯着了，但见皇后迟迟没有起身的动静，而且太阳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亮，终于忍不住进去喊人了。
“娘娘，该醒醒了。”
听到声音，江北栖很快睁开眼睛，根本就是睡够了，只是在等一个来叫自己的人而已。
怜儿见着皇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意料之中的呼吸较为迟缓之外，稍微放下心来，服侍她打点好一切，唤了人送早膳过来。
已经送到了手边的瓷碗，江北栖看了一下，却是二话不说的，就直接打翻了。
怜儿惊讶的喊了一声。
“皇上在哪里？”江北栖看着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粥，轻轻的喘了一口气，但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皇上政务繁忙，还请娘娘见谅。”怜儿赶紧蹲下身来收拾着，可嘴上依旧是这个说辞。
江北栖顿了一下，“去通报。”
怜儿也跟着顿了一下，“娘娘……陛下吩咐了……政务繁忙，所以……”
“去通报。”
赶来伺候的老太医见着皇后这副模样，赶紧插嘴了，“陛下确实是政务繁忙，先前就已经再三吩咐过了，若是娘娘有什么事情，或是……有什么想要问什么问题，或许老奴可以为您解答。”
江北栖对于这个突然插话的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就突然笑了一声，声音薄凉之中又掺了一点调侃的意味，“也罢，或许……太医的回答会更加专业呢。”
老太医见状，是有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点点头，“是……娘娘问吧。”
江北栖声音很淡，说道：“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本宫只是想知道，太医每日给这药粥里放了多少的脱力药物？”
老太医倏然一惊，完全明白什么意思，但只能干笑着，“娘娘的意思是……？老奴不太明白……”
“不明白？”江北栖又笑了一声，确实很无奈，“好吧，每日嗜睡，身体无力，作何解释？”
“这……”
“还是不明白？”江北栖继续笑了，声音风轻云淡，“那好，再换一种问法。”
“本宫不太明白药粥里面加了什么药物，可指教？”
“娘……”
“怎么……堂堂太医还不愿意回答本宫这小小一个问题？”江北栖眼神撇了撇，突然就冷下来了，看着怜儿摸了把虚汗，悄悄退了几步，直接到“不用退了，既然都答不上，去叫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