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筒子楼，散发着年代的味道，隐在竹林中，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房子是这样，可背后的人却大有来头。
其实人们说不准这房子是谁住的，可就是知晓是一对有钱有势的男女，包下了一整片竹林，说是用来练武。
然后人们嗤笑了一声便各自散着离开了，都什么世纪了，练武？
意外自己还是江湖勇士呢。
敢笑也只是说他们不懂内行罢了，毕竟那个穆家，在这样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还能凭借武术独占鳌头，只能说明背景深的很。
筒子楼的外头，是一片青青葱葱的竹林，阳光传着浓密的枝叶透过来，只剩下一片零零碎碎的碎影。
这时已经明日蒸腾，阳光十分毒辣，尽管枝叶掩去一半燥热，可人们都还是恨不得躲在房子里消散着毒烈的热气。
可一个大约17、8岁的少女还在外头晃悠着。
她着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裙，在林间快速的穿梭着，宽大的裙摆肆意的扬起，荡开一层层好看的残影。
接着“砰”的一声突然响起，本来不算大的声音在静谧的竹林里却格外刺耳，于是惊走了林间一大片鸟儿，全部“哗啦啦”的扑翅而起，争着向前飞去。
“哈，打中了！”少女精致的小脸扬起一个灿烂笑容，脚步轻快的向前走去，看着地上奋力挣扎的鸟儿。
“浅儿，又在胡闹？”一名男子听到动静，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剑眉已经蹙起，带着几分闪烁的阴沉。
“好像是吧。”少女听到了声音，却是头也不回，嘴上还说着一些俏皮的话，一边蹲下身子来将击落在地的鸟儿拾起，然后站起。
“哥哥，给，今日的午餐。”
鸟儿挣扎了一下，发出啾啾的声响。
男子挑着眉梢看她，没有接过。
“下人会负责，不要瞎折腾。”
声音冷静的很，像在说教一样，却又说不出是不是生气了，仿佛对他这个妹妹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欸……可是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吃肉了！”少女嘟起嘴来闷闷的看着，见他不接，抱着怀里略微挣扎的鸟儿就自顾想走。
“现在是全素时期。”
那头的声音好像又严肃了几分。
“可是这武功是哥哥练又不是浅儿练，我真饿了。”
“油腻会阻碍气血畅通。”
“哦。”少女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那哥哥练吧，我吃去了。”
“浅儿！”男子低着声音喝了一声。
“好啦，好啦！”少女终于肯回过头来，明亮的神色里，很快闪过几丝玩趣，半打趣的开着口，“哥哥认识的浅儿有那么残忍吗？不过好像有些擦伤了，帮它包扎好就放它走吧。”
说着又自顾嘀咕起来，“真是……又浪费我一枚箭弩。”
男子看着她慢悠悠的晃走了，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放开。
不得不说，当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
江北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流连的梦境也就消散而退。
“啊……又做梦了……”江北栖将蒙着迷茫的眼睛闭上又睁开，等到意识完全回归，才挣扎着想起身。
刚刚的梦……
上个时代的吧？
哥哥……
也还好吧？
“皇后娘娘，你终于醒了！”一阵欢喜的惊呼突然响起，接着，洛梨就凑了上来，好一幅夸张的模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奴婢去叫太医？”
“……”江北栖坐直身子，瞧着她叽叽喳喳，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受伤了，就想去摸摸后脖子。
“什么东西？”奇怪的触感涌上来。
“啊，太医敷了疗伤的草药。”洛梨见着江北栖的动作，有些慌慌张张就要制止，“娘娘还是小心一些罢，不要去摸它，那灯……砸的挺重的。”
“……”想起了事情，江北栖讪讪的收回了手。
“那奴婢去通知大家，说娘娘醒了。”
“大……家？”
洛梨却没有回应，转了个身出去又很快回来了。
接着屏风被拉开，外头好像站了三个人，江北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一个身影就扑了上来。
“皇后娘娘对不起，您打死我吧。”苏灵灵跪坐在床头，哭丧着一张小脸，一副认真悔过的模样。
“没关系的……”江北栖先愣了一下，然后就让她让她站起来了，脸上也有了一点笑意，眉眼之间清亮起来，“难不成让你挨臣妾一掌？”
“好吧……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说着，苏灵灵好像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瘪了瘪小嘴，眸子里的自怨却是淡了不少。
可是还有一点后怕的。
因为突然就想起帝王神色阴郁的坐了一个晚上，看着太医们进进出出，却连皇后的伤势都不曾问过，只有李公公出来禀报了一句娘娘无事时嗯了一声，就再无动静。
不担心皇后吗？那等这么久又是为何？
所以欸……娘娘您不怪我，可陛下保不准要打死我呀……
“行了，真的不怪你。”江北栖宽慰着她，拍了拍她的肩，突然瞧着她畏畏惧惧的瞧了一眼皇上，瞬间失笑。
“陛下也不会怪你的。”
“行了，灵灵，回来吧。”苏瑾瑾招招手，让这闹得有些过火的人赶紧回来，“还是让皇上看一眼吧，陛下可等了一个晚上呢。”
“啊，是！”苏灵灵突然意识到不对，猛地起身。
“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下去了。”说着苏瑾瑾欠了欠身，带着她下去了。
出门前还为江北栖保佑了一下。
哎呀……谁叫陛下的神色怪怪的呢……
见人都散完了，华凌恒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身子可还有不适？”
“陛下昨也没休息么？”江北栖从声音里听出一点不对，抬头见他更是些疲惫的神色，更加肯定了这个念头。
就连衣服都没有换，绣了金龙腾飞的龙袍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褶皱。
该不会，坐了一晚吧？
江北栖突然狠狠的皱起眉头来。
好像，不应该这样的……
她只是后宫众多嫔妃之一，没必要这么关注的。
就算她是皇后，也不应该的。
这些看护的事情，才是下人们的职责啊……
华凌恒看着她，却没有回话。
江北栖迎着他的看不透目光，声音更加无力的干涩了。
“那……反正臣妾也没事了，要不……”江北栖想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陛下休息一会吧。”
自己果然太自私了，为了自己不想侍寝，就折腾的他也没得休息。
就算……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华凌恒突然坐到她身侧，止住了她的动作。
“北栖……”华凌恒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喊她，喑哑的声音好像有什么抑制不住了。
“你告诉朕，这是个意外对吗？”
“……”
江北栖想开口回他，一些记忆却翻涌而来，闷的她心底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于是素手就突然揪近了被子，也没了对上他的目光。
当真是个意外吗？
思绪明明散乱的很，可她知道确实骗不了自己。
不是的。
那个女子，其实只要自己轻轻一推就可以逃过砸下的灯了，根本不用赔上自己的……
是因为不想侍寝的意识到最后一刻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才有了那样的举动。
但那头的声音又拉回了她的思绪。
“不是朕胡思乱想，可是……”
可是……
“为什么朕总觉得这是你逃避侍寝的手段？”
江北栖一愣，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华凌恒看着她的神色就更阴沉了，内心的思绪却清醒的很。
那个时候你就跟洛梨说了，不想侍寝，想要逃开。
再加上那救人的举动越想越端倪……
这要朕怎么不胡思乱想？
所以，告诉朕，亲自回答朕。
不是的……
不是的！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臣……”江北栖猛地愣住了，想要辩解，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说不是吗？
可明明就是啊……
见身侧的人一直不开口，甚至还无意间就底下了头，华凌恒眼底再也抑制不住的染上几分浓浓的哀伤。
沉重的像是混进了浓黑夜色。
明明灭灭的……
恍惚的……
却又骇人的很。
“朕不认为一晚春宵值得这么闹。”华凌恒的声音一下子就寒了下来，阴沉的想要将她的咽喉狠狠的遏制住，喘息不来。
绝望一下子漫上来。
其实他知道了，也早就猜到了。
只是抱着最后的念头等着自己的回答罢了，希望能够宽慰人心。
但最后，狠狠一击的时候，痛到连血都喷洒不出了。
只能窝在心里，苟延残喘的发酵着，像比用着刻刀划过，都还要的生痛。
“为什么……为什么？”华凌恒站起身来，宽大的手掌捏在她的肩头，失望到阴狠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告诉朕……为什么？”
为什么不侍寝？
为什么总想逃开？
为什么！
江北栖万般推辞的理由他是知道的，一开始只是由着她，不愿意就算了，时间一长这些都不是问题。
虽然搞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毕竟没有哪个是女子不想爬上皇上的龙床，他以为……
他还以为！
“告诉朕……为什么？”华凌恒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力气了，可手上的力气却一点都不放松。
“……”
江北栖抓着被子的手指越来越紧，关节都开始青白，沉默的气息压抑着，散开了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