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皇帝坐在牢狱幽暗的大堂里,视线透着昏暗的光线模模糊糊着。
龙椅是新搬过来的,上头精致的雕刻给幽暗烛火扯出几分狰狞的感觉。甚至于那墨色龙袍上金丝的绣龙图腾,都硬是横生出张牙舞爪的疯狂——
都是那浓郁的血腥和幽暗的光线,才逼人萌生出这样鬼魅的臆想。
其实皇帝只是心不在焉罢了,况且着集了万千权力于一身的皇帝,也俊朗的很。
二十几岁的男人,眉眼之间的青涩褪得干干净净,甚至于微眯眼眸的时候,更是几分几乎看不见的骄傲。
泼墨一样浓黑的发丝,没有一丝不苟的束着,那权力象征的龙袍,几丝褶皱也是微微叫嚣着,可是又没有什么不对的,这个男人,尊贵而又高傲的圣上,他想怎样就怎么样罢了。
“陛下……”李公公的声音哑哑的,卷了浓厚的沧桑进来,“十鞭而已,那罪人就什么都招了。”
皇帝微微倾着头,没有说什么,搭在椅把上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后,就看着几个身形力壮的狱官拖着一个一身血迹的男人出来了。
“陛下……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那人的语气都是紊乱的,勉强抬起头来对上帝王的时候,几乎睁不开的眼皮下都是万分的惊恐,“是沈贵妃,沈贵妃那……那……”
“沈贵妃……”帝王站起身来,不以为意的挑着视线看向他,却是转头对着狱官道:“既然招了,那就斩了吧。”
“陛、陛下……”那人吓的几乎昏死过去,“我已经、已经招了,已经招了啊……”
皇帝不再理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好像有一点冷淡,拍了拍染上了血腥味的龙袍,便阔步走了出去。
外头的天色明亮的吓人,浓烈的光线刺穿了薄薄的云层,灼烧着人的视线,刚刚从幽暗监狱里出来的帝王一时间接受不来,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那人……有消息了?”皇帝说话的时候,关节分明的手里抓着一枚泛着幽幽绿光的玉佩,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似乎是在想什么东西。
但是等着后头安静了太久,并无一点回话的声音,便出奇的、耐着性子又问了一边:“李德,那白衣女子可有消息了?”
“是、是……”李公公见再也躲不过,抹了一把虚汗才迎了上来:“启禀陛下,没有。”
“没有?”帝王压着声音轻轻重复了一声,又重复了一声。
“当真……没有?”
“是,没有。”李公公觉得好像有涔涔冷汗一直向外冒着,可是微微挑起视线回想起什么的时候,现在才九月份的天气……
“没有就罢,继续查吧。”这次帝王却意料之外的好说话,轻轻的笑了一声,又放开着步子走了。
反正迟早会查到的,帝王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淡淡的想着。
反正迟早会查到的……
谁叫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呢?
话说这安华五百六十三年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骇人的事情,举办了数届的“全大陆精英比武大赛”,竟然意外的发生了刺杀事件,并且这刺杀的对象,还是那尊贵的皇帝——
那个统揽四方,全大陆的支柱,五大门派的领袖人——
华凌恒。
那日正值九月的天气,处处都渗着浓烈的燥意,占了几里地的宽大比武场,更是拥挤了大批的布衣百姓,于是粘稠的热气,不断的向外蒸着,却是愈来愈激起百姓们观赛的热情。
一名身形修长的女子,着了一袭素色的白衣,干净、淡雅到过分。
她带着自己的婢女站在最外头,一点也没有挤进去的意思,围在人群最外头的时候,视线像是在观看比赛,却又说不准有没有看。
少女最多十七出头,尽管一袭面纱掩了半面,眉眼之间的秾丽好像也张扬的有些过分,可偏偏勾起唇角淡笑的时候,又干净到舒服。
她的视线真的很淡,晕染了几分不以为意的感觉,可要说是不是骄傲着,又有几分抓不住的感觉。微眯的眼角下,点了一颗小巧的泪痣,你以为会是一个扶风的折柳美人,其实也不然。合着那修长到过分的身形,硬是生出几分高贵的气质来——
着实的名门大家闺秀。
白衣女子是江北栖,她低着头,把玩着手指上小巧的玉戒,微微偏着头问自己婢女洛梨的时候,语气也是淡淡的。
“给四王爷下了那么一大笔注,你倒是觉得她能赢过那苏家的大小姐?”
闻言,洛梨一张清秀的小脸上自然就染上几分骄傲来:“当然要自信的,四王爷嘛,长相英俊就罢了,武功还了得,虽然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玩世不恭,但是对人特别好,而且还是皇上唯一个皇弟呢。”
“我倒怎么记得,你不就前才跟我讲着这苏瑾瑾才更厉害呢,”江北栖半打趣着她,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什么砚书派第一美女不说,更是少有的侠气美女,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比起那只懂琴棋书画的深闺女子,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能杀进八强的女子,是在佩服……之类的?”
洛梨听着,刚刚撇了撇嘴,而后却是突然浅浅的笑了起来,“其实吧,的确是有一点另外的原因……”接着她悄悄的压低了声音,凑到江北栖耳边小小声的说着:“其实奴婢听说哇,那苏家大小姐苏瑾瑾和四王爷,有一些暧昧的关系呢……”
“更何况这两人比武,苏瑾瑾当然要让着四王爷一点了,不然这堂堂的王爷都输了,颜面还得往那放呀……”
“你倒是想得多。”江北栖微微抬起头来,朝着那远到几乎已经看不见人形的比武台随意的瞟了一眼,却也是很快就又拉回了视线。
洛梨瞧着,“这里的视线自然是不好的。”
“没事,将就一下吧。”
“要不……”洛梨小声了一些,“去少主之位坐着吧。”
“不妥。”江北栖说着,“我们可是拒绝了爷爷之后,又偷偷跑出来的。”
洛梨啊了一声,有些遗憾,不过也是,宗主之前是有问过少主要不要一起出来看比赛,少主……
拒绝了呢。
洛梨是知道原因的,“不过若是出来,那确实也更加不妥。”
“嗯。”
“所以说,这个少主也很难当啊。”倒是洛梨先替江北栖遗憾了。
江北栖微微的笑了,“难不难当,也就你懂了。”
洛梨又看了一眼江北栖,嗯了一声。
就算这样,她也很喜欢她这个主子。
于是也就不再说话,乖乖的陪着江北栖看比赛。好久,比赛才终于结束,霎时间,欢呼声一下子像潮水一样涌来。
不负所望,四王爷胜。
洛梨也就从收注人那里拿到了押给四王爷胜利的赌注金。
“下一场就是重头戏了。”洛梨回过头来,“由陨南派的少主南门天陨对连续三年夺冠的徐修冉。”
“三连冠?”江北栖微微偏了头,“那倒是厉害……”
“不过依奴婢看,这次怕是要栽在南门天陨手里了。”
江北栖哦了一声,“为何?”
“徐修冉老啦。”洛梨说的一本真经,脸上的笑意却是收敛不住。
江北栖微微挑着秀眉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武功的高低吧,哪里有她说的那么随意,不过看在她在武术方面不过也半斤八两的样子,不说也罢。
第二场比赛也快开始,百姓再次激起的热情好像使这燥热的空气更加混浊了几分,于是江北栖微微退开一些。
并非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只是不喜欢这样粘腻的氛围。
收注人似乎又晃悠着过来了,许是江北栖这一身贵气在这些布衣平民里实在太过显眼了,更或许,是惦记着上一场下注时,她身边的婢女一掷千金的“挥霍”。
“洛梨。”
“嗯?”
江北栖微微抬起下巴,“那个收注人……”
洛梨顺势看过去,“明白,少主想要押谁?”
“南门天陨。”
“啊?”洛梨不太明白的皱了皱眉,“南门天陨?”
“徐修冉不是老了?”
“欸……那是奴婢说着玩的嘛。”
江北栖浅笑了一声,“是,押给南门天陨吧。”
“好吧。”说着洛梨也就不再多问,拿着钱袋要去下注了。
“等一下。”江北栖突然叫住她。
见着江北栖从手上摘下什么东西,接着递过来给自己,洛梨愣了一下。
“这……”
“加上这个,一起押给南门天陨吧。”
“这可是——”见着这东西,洛梨不敢伸手接了。
“只是一枚玉戒罢了。”
“可是……”
江北栖直接递给她了,“别忘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大笔的资金。”
洛梨接过来的时候还是僵了一下,“奴婢知道,可万一南门天陨输了,这个可就拿不回来了……”
“押吧。”江北栖直接发话了。
洛梨看着江北栖,最终还是嗯了一声。
“是。”
江北栖看着洛梨拿着东西走了,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声。
其实自己也没有多豪气,只是……
希望——
一次翻盘。
不然再到哪里去筹钱……
她也不知道了。
这样关键的时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