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里小区里灯火通明，警车的警报声响彻天空。我知道他们是干嘛来的。秦楚端着一杯咖啡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
“是你举报的？”
“警察都到这里来了，那柳旭杨是不是被抓了？”
秦楚缓缓回头，别有深意地看着我“他想除掉我和你，你却还在关心他？我该说你是善良呢还是愚蠢。”
“我没有关心他，我只是关心自己的安危罢了。”
“秦楚，我觉得我朋友杨尊应该不会害我的，他当时明显知道我们在那里，他故意支走柳旭杨的。我们这么明火执仗地岂不是害了他？”
“或许你说的对，他可能不是自愿参与这些谋害我们的事情的，不过从筹谋出力到如今，你觉得他脱得了干系么？你对你这个朋友到底知道多少？”
“秦楚，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些。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也无意去阻碍你的决定和做法。我只是想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杨尊，我们高中就是好朋友，毕竟十多年的友谊，有些事我想当面问清楚。”
。。。。。
一阵沉默后“好，三天内我会让他来见你。还有，你的多情希望你能收敛一些，对我就够了。我明天要离开几天，你最好把自己调整好，别再跟我闹。我不喜欢这样。”
日出又日落，我焦急地等着杨尊的出现，可是时间真的很漫长。我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我在思索着要从哪里问起才能问清楚自己所困惑的问题。
刚冲了一壶铁观音，用茶水洗过茶具，门铃就响了。开门，一脸木然的杨尊雕塑一样呆立门前。看着他这个颓废的样子，我心中的火已经灭了七八分了。
我让他进来，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他的眼神空洞直愣愣地望着我。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他的语速很忙，像机器人复读一般。
我看他这样，不由自主地起身，塞了个靠枕给他，然后扶他在沙发里找个舒适的位置靠卧着。
“你是几天没睡了么？先靠会，休息一下。”我给他盖了一床毯子在腿上。他的眼神跟着我的动作在转，可是一下闲的很愤怒。
“你不是天使，别以为你做这些会有人觉得你以德报怨，多么高尚纯洁。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傻很好利用。”他在咆哮，但是他的体力显然不足以让他能够气力充足地面对他的愤怒。他的身体还是很顺其自然地接受了我给他准备的舒适。
“杨尊，我们是朋友，不是么？记得那时我是转校来的你们的高中，其他同学都歧视我，欺负我，只有你是第一个对我笑的人，我们一起抄过作业，一起打过篮球，你还帮我做过卫生，帮我捏过我受伤的腿。我知道，我们的友谊不是假的。我们的青春是无欲无求最纯洁干净的。”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再干净的友谊再利益面前不过是筹码罢了。”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睛里泪光闪烁。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利益让你选择舍弃我？”
“你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么？你在我的商品里是个升值品呢。我一共把你卖了三次呢，我怎么都没想到一个这么平凡不起眼的你居然是个抢手货，居然也是葬送我一切的祸源。”
“以前的你那么傻那么呆还很天真，要说优点就是丑萌丑萌的，根本入不了我的眼，但是你待人很真，很重视感情，我在你身上能够汲取到难得的温暖。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当时那么好我却从来没有带你去我家里玩过么？我的身世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什么身世，你不是家庭很充裕，很幸福的么？”
“幸福？充裕？呵呵，是啊，我不缺钱。但你知道那些钱我是从哪里来的么？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妈是个只知道玩的女人，玩男人，赌博都是她的最爱。后来把我爸的抚恤金玩完了，就到处去钓凯子。我的童年是被丢给我外婆没有父母爱护下长大的。后来我妈结婚了，她嫁给了当地一个黑道的老大。在我15岁的时候才把我接回她的身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我看到大颗大颗晶莹的液体从他刚毅的脸颊上滑落，心里不禁揪着似地疼。
“这些都是我可笑命运的开始。在那个家里，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老妈整天在外面打牌不着家，我继父更是带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回来鬼混。没有人管过我，任我自生自灭。还记得那一天夜里…”杨尊说着说着变得咬牙切齿。
“那一天夜里，我下了晚自习回到家，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挡在我的卧室门前对我搔首弄姿‘小弟弟，要不要玩玩啊？’
‘唉，杨尊，阿姨叫你玩玩，你就玩玩啊，老大不小的了，当叔叔送你的礼物。’我的继父赤身裸体很轻蔑地对我说。
我不知道那天经历了些什么，我知道我很痛苦很想结束一切，我哭闹，可是他们却笑得更猖狂。
事后，继父丢了两打钱给我。再然后，记得好像是天亮了，那一对狗男女在呼呼大睡，我妈回来了，我哭着跪在我妈面前求她让我离开。我妈把我扶回我的卧室，问我怎么了，我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她知道了一切却仅仅是摸摸我的头对我说我是男孩子，做那种事不吃亏，然后从她的包里掏出一摞钱说是她打牌赢的。还告诉我这个世界没什么比这个亲。从此，我再也感觉不到温度和感情。那些什么感情都是扯淡。
“所以你就根本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友情是么？”我听着他的过去不自觉地觉得心惊肉跳。
“你？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那么单纯的走过一生。不带感情地相互取暖下去。可是你对我提了要求，你让我给你找个人形婚，你知不知道跟我提要求的人都是要以我可以接受的价值来换的。”
“你是说钱？你并没有问我要钱啊？”
“钱？你所拥有的还不够我一顿消费得多呢，所以你只能被当做是货存在。”
“那你的意思是你向秦楚要了钱是么？我想知道你是以什么价格出售我的。”
“卖给秦楚很便宜，也就二十万吧。”
“你说什么？你真的把我卖了？二十万？”
“要不怎么说你是傻姑娘呢？被卖了还乐滋滋地跟我们炫耀你的阔太太生活呢？”
“你说什么？难怪秦楚要求我跟他做真夫妻。”我觉得全身颓然无力。
“这一点我是真的不知道，秦楚是看过你照片后说OK的，我觉得以你的姿
“也不全是，你跟秦楚闹矛盾的时候，我是真心想收留你，我哥也是货真价实在法国。后来他突然回国了，也遇见了你。那时他是精神焕发，面带桃花地来找我，说是谢谢我。”
“等等，你跟你哥说的是他在小区里看到我让你设计我住到他那里的么？”
“这还得源于一次视频，那次你邀请我来这里说你觉得秦楚的举动很怪异，你想先离开一阵。我们嘻嘻闹闹聊完正事，你就带着我在花园里散步，我哥有事跟我视频，你当时在喷泉那里做什么，对着我笑，我哥看到了你，说你的笑容很明媚，想认识你。再然后，你就从这里搬出来，我就安排你住在我哥那里了。”
“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色应该也勾不起他的兴趣，所以是不是形婚都一样，而且秦楚可是货真价实的同志高手，这我是调查清楚了的，我觉得我对你还是够意思的。至于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就得问你自己了。或许是你的温暖让人想靠近相依偎吧。”
“杨尊，我在你的眼里就是可以换做钱的等价商品是么？”
“如果说是缘分你信么？我能设计一二，但是我没法子把控全局。很多巧合的事情促成了一切始末。我哥有超级洁癖，我想你知道，他能受得了你，并且在他的脸上我能看到生命的阳光了，你知道这有多么难得么？”
“别跟我编造故事，我要知道我这次的交换价值。”我听杨尊说着只觉得后背发凉。
“是他4A公司这一年的广告宣传吧，也不多，就一千五百万左右。”
“想不到我还值这么多钱啊？”
“我哥对你是用情至深，他喜欢你在花园里的笑颜，知道你喜欢中国风，就私下买了那座四合院，说是日后跟你在那里结婚生小孩。他的计划是跟你和和美美过一生的。可是…”
“可是我和秦楚既成事实了，他就想要杀了我。”
“其实也不然，我哥是有些偏执，他以前的女朋友杨跟别人睡了，他受不了她的脏就以他自己的方式让她彻底干净，这么多年，他的自我毁灭难道不是在救赎他自己么？”
“这与我何干？为什么我要承受被你们设计安排的一切？他要杀我这我也是该受的么？”
“他从没想过杀你，或许曾经有那么一刻的冲动，但是他都没有继续往那方面去想去做。”
“那一屋子的军火炸药又是什么呢？”
“咳咳，你到今天都不知道你睡在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身边么，你觉得那一屋子的炸药军火对付你一个小女人至于么？我哥是要毁了谁，想杀的是谁还用我告诉你么？秦楚的家族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么？只有他死了，你才是自由身，才能变成柳旭杨的她。”
“什么样的谎言都能被你说得天花乱坠。”
“信不信由你。”
“不用问，欧阳俊那里你也是把我给卖了是么？”
“呵呵，欧阳俊？那个单纯的傻小子。我倒是没见到他本人，我见得是他的管家。他说他们少爷因为你害了相思病，希望你能陪他几天。不过几天而已，时间对你我而言，有的是。”
“什么价值？”
“有必要问得那么清楚么？这开的价值都不是我开的，是他们开的。我不过点头签字而已。”
“都说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你把我卖了那么多次，我也好估计一下我自身的价值不是么？”
“东南亚毒品抽成百分之二？”
“你说什么？！毒品？百分之二？”
“呵呵，我的好妹妹，小叶子啊，你以为商界巨头的钱财是那么好来的么？有多少人的家产里是干干净净的。你知道百分之二是多少么？光是今年，我做了就可以退休了。你知道欧阳家把控的是什么么？”
“你们把这么肮脏的事摆在明面上，你就不怕我举报你们？枪毙了你们？”
“叶子，你怎么老是这么单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于那个世界的人这么有吸引力？他们没有谁是你有能力撼动得了的。以后没有我你会怎么样啊？”杨尊原本恢复平静的脸一下涨的通红，泪珠不期然地滚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得罪了山口家的大少爷你觉得我还能有好么？出了这个门我就是个死。叶子，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你再给我烧一次吧。”杨尊已经泣不成声了。我也很本能地在他身边坐下，抱住他。
“好的，我给你做，很快。”我的视线完全模糊。
淘米，洗菜，切肉。我在厨房里含着泪忙活起来。我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无能为力。把一切弄好后，我蜷缩在墙角嚎啕大哭。
当我把饭菜做好端出去的时候，沙发里空空如也。没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