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暗低下头来，面容隐藏在了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脸色。
他伸出左手来捂住心脏不断跳动着的胸膛，歇斯底里地叫喊到：“说啊！快说啊！”
同时右手之中的骨刃继续向前压去，在那光洁的脖颈上印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快说啊！不然我会杀掉你的。”
凌暗的语气从刚开始的歇斯底里渐渐地变得平静下来，可是正是这样，才显得更加可怕。
因为到了话语后面，凌暗的语气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毫无感情的、冰冷刺骨的样子。
站在远处门口的殷初雪已经被凌暗的反应所吓到了。
虽然凌暗并不是在针对她，可她还是呆滞地站立在原地，噤若寒蝉。
因为在殷初雪看来，凌暗就是一刀将这个人类幸存者杀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者在她看来，这才是凌暗应该，不，一定会做的事情吧。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凌暗的殷初雪，现在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看懂过凌暗。
冷酷无情却又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温暖的凌暗；杀戮成性但是却捉摸不定的凌暗；还是现在的歇斯底里却又毫无感情的凌暗。
谁，才是真正的凌暗？
…………
殷初雪并不知道凌暗在这之前的经历，以及在这之前所积蓄的压力。
虽然凌暗看起来一直都是蛮乐观的对待着所发生的一切的样子。
可是，谁又能知道不能正常进食的痛苦和无奈？
谁又能理解心里面产生的总是想要压倒理性的嗜血冲动？
谁又能理解面对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世界所产生的彷徨？
谁能知道自己内心那最为牵挂的另一个世界的名为凌沫的普通女性人类？
其实说到底，凌暗只是一个初次穿越到其他世界里的普通人罢了，他畏惧着未知，拒绝着改变。
可是末日却在逼着他一点一点地向着非人的方向所改变。
凌暗一直乐观的认为，只要自己心里面还是一个人类，那么一切，一切都是没有关系的。
凌暗他，一直在心里面这样催眠着自己，一直这样暗示着自己。
直到刚才，那股抑制不住的，疯狂的杀意，想要毁灭一切的杀意，以及想要亲眼目睹鲜血飞溅的嗜血冲动，直接将凌暗自己构筑在心里面的像是一层薄薄的鸡蛋壳一般的心灵壁障所敲破撕毁。
将他自己的内心一下子突兀地放置在了血淋淋的地方，直面着他自己现在内心所产生的鲜红色的如血一般的冲动和欲望。
…………
被凌暗吓住的不只有殷初雪，在凌暗对面的人类幸存者才是真的受到了剧烈的惊吓。
在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冰凉锋利的触感，以及皮肤被划破之后的疼痛，才让她回过神来。
“不，你不能杀我，我可是首都上京军区司令的女儿，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请千万千万别杀我。”
因为极度的恐惧，人类幸存者的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这也看出她的心理素质真的算是不错的了，起码还是将想说的完完全全地说出来了。
在听到她所说的话之后，凌暗松了一口气，直接将骨刃收回，站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类幸存者一身冷汗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因为劫后余生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随即，她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凌暗身上。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凌暗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上京军区司令的女儿才不杀她的。
是因为她说出了那些话，帮助凌暗完成了一些选择，凌暗才没有杀她。
所以现在，她知道自己迫切需要提高一些自己的印象，免得被眼前那疯狂、喜怒无常的男人所杀掉。
“嗯，那个，我叫秦玥央，请问，你……不……您叫什么？”
…………
凌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嗯，判断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对于她所说的话，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样子。
她的脸上风尘仆仆布满灰尘，但是仔细看去，又可以看清那异常清秀，甚至是达到了男女莫辨程度的面容。
随后，凌暗视线下移，便看见那光滑白皙，没有一丝一毫突起的脖颈。
再继续向下，便是平坦的，类似印象中的广阔又平坦的景物一样，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飞机场……
在凌暗审视了一圈下来，凌暗大致相信了她所说的话，嗯，前半句。
至于后半句，凌暗对此表示嗤之以鼻，什么军区司令的女儿，如果真的是的话，那她怎么还会来这种隐蔽昏暗的地下仓库里刨食吃？
大致确定对方在其他方面并没有说谎后，凌暗便直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在凌暗经过殷初雪旁边时，凌暗微微驻足，缓缓地对着殷初雪颔首示意，在殷初雪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后。
凌暗才直接从殷初雪旁边擦肩而过，从门口走了出去，向着外面的街道走去，他准备出去缓解一下心中那糟糕的情绪。
其实让凌暗微微驻足的真正原因是，殷初雪那一直戴在头上的兜帽却是放了下来，一头杂乱，未经打理的黑色长发倾泻而下。
虽然说发丝并不干净整洁，但是，怎么说呢，取下兜帽的殷初雪和平时所看见的简直是判若两人。
…………
当察觉到凌暗已经走远了之后，殷初雪才放松下来小小地出了一口气，刚才的凌暗，实在是太可怕了。
然后她带着一丝好奇与警惕，缓缓地向着远处坐姿类似鸭子坐一般的人类幸存者走去。
同时殷初雪也是有些紧张，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手枪，浑然忘记了这把手枪已经没有了子弹的事实……
和凌暗相处了这么多天下来，殷初雪也是大致明白了凌暗的一些习惯和想法。
虽然说对于凌暗不杀掉这个幸存者感到有些奇怪，但殷初雪还是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按照凌暗最后所下达的指令：处理好这件事。
她步一步地向着那个人类幸存者走去。
殷初雪站在离秦玥央大慨一米的地方站定，开口小声地介绍道：“喂，你叫秦玥央是吧，嗯，我叫殷初雪，对了，还有，那个家伙，他叫凌暗。”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只需要记住别去惹他就好了，毕竟，你应该已经见识到了，他的超乎常理。怎么说呢，他，好像有些不正常的样子。”
在渐渐熟悉了和正常人对话后，殷初雪说话便开始连贯了起来，声音也不是那么的小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