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楚雨落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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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数学课的时候,我难得不高兴写数学竞赛题,扭头看马雨洛的侧脸。

长发扎成马尾,发质很好,光洁极了,和小腿的光洁是不一样的感觉,摸起来我猜想是很柔顺的。耳朵没什么特点,就那样小小白白的吧。鼻梁很直,下巴尖得恰到好处。嘴巴抿着,嘴唇比粉红稍微深一点。眼睛真迷人,像数学一样深邃,是我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探得一二的数学。还有隆起的胸部,我回家有试过把包子塞在衣服里,可是左看右看就是没有女孩子那种青春的效果。他妈的,别问了,包子被我卖给了付壮壮。

“你看什么呢?”马雨洛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问我,她依然直视着黑板。

“看你呗,”我说,我看到马雨洛的耳朵变得小小红红,“你现在可以打及格,终于知道上课说话不能扭头了。”

“周楚凡,站起来!”班主任喊道,“上课不要说话!”

我老老实实站起来,看见马雨洛笑得倒在桌子上。

“不及格,”下课的时候马雨洛笑我,“你这个大笨蛋。”

我看着她明亮的弯弯的大眼睛,心想:我只是看起来笨而已。

“你该不会生气了吧,”马雨洛看我不说话,有些迟疑,“我还要看你的秘密笔记呢。”

我答应了马雨洛,每天给她看一页秘密本子,说起来我就觉得心塞,感觉自己好像个洋葱似的。

“我答应的事,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不高兴就反悔,”我把秘密笔记拿出来,“楚凡一言,死马难追啊。”

马雨洛笑了,接过我的本子。

我的本子里记了些什么我都快忘了,反正什么都记,现在还在记。简直大杂烩,鲁迅见了也要甘拜下风。

付壮壮的表现有点奇怪,他现在慢慢地不再扭头和马雨洛扯淡,训练的时候倒是更加拼命。至于其他的“问题”少年,除了经常来讨论英语的旭力,也慢慢少了。我不是很明白,马雨洛明明讲解得很仔细,我有点怕,这群菜鸟不要找我,我没时间解小学题。

马雨洛脸红红地在笑,我就猜她看到了我馒头塞衣服的一段。我真的心塞,讲道理我不情愿这样。可是马雨洛说她是普通会员,我没办法,死马难追。而且马雨洛总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帮我整理课桌,比如我上完体育课。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马雨洛俯在课桌上,脑袋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意犹未尽地问:“周楚凡,怎么才能变成高级一点的会员?”

“别做梦了,连我爸妈都不是会员,”我一口回绝,看见马雨洛深邃的眼睛,又觉得太绝情不好,“你要是数学能考得比我高,我就同意。”

“说好了不准变。”马雨洛开心地伸出小拇指。

我不懂她哪来的迷之自信。我伸出小拇指,和她的勾在一起。

她小声说:“拉钩上调,一百年不许变。”

我这才发现,原来拉钩的动作挺像交杯酒的。

说到喝酒,我突然想到梁成志,差点忘了。

“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我懒得像梁成志搞那些虚的,什么表示歉意,想认识直说。

“谁呀?”马雨洛一脸好奇。

“他叫梁成志,C校高一的扛把子。”我一脸匪气地说。

“他成绩不好吗?”马雨洛知道扛把子是什么意思,可是听到了还是觉得好玩,问。

我说:“各科合起来没有体育成绩高。”

“那你把我QQ给他呗,”马雨洛笑了,不在意地说,“他是你朋友嘛。”

“嗯。”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最聪明的人,还是最笨的人。很多时候,我甚至能预测未来,我玩三国杀,经常能够感觉到下一张牌是什么,对于数学题,这种预见性也很强。我是很精确的人。可是有的时候又糊里糊涂傻不拉唧的,比如抓着橡皮满屋子找橡皮,比如用沐浴露洗头,然后发现错了,觉得要平衡,于是继续用洗发液洗身子。

对于把马雨洛QQ告诉梁成志这件事,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很少用QQ,我说过我不喜欢网上聊天,其他人聊什么我也不在乎。我知道有人奇怪,我觉得很正常,不想了解呗,我对那些喜欢窥探隐私的人才大惑不解。我不会因为竞争或者个人恩怨,而去阻止别人想努力的事,就是不要小心眼。我对班上的很多事后知后觉,甚至一无所知,比如谁和谁好上了。我总是放任自流,顺其自然,从来不会堵啊塞的,只管自己做题,这一点有我爸爸的原因。小的时候,我超级喜欢打游戏机,魂斗罗,超级玛丽,拳皇。我爸爸一点都不阻止我,他陪我打,打得昏天黑地。

直到所有的关卡全部通关,拳皇所有的连招手到擒来。这时候我放下游戏手柄,忽然感到一种可怕的失落。我曾经为之废寝忘食的游戏,原来不过如此。游戏通关的那一刻,它就死了。我这么玩命地打,只不过加速了它的死亡罢了。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种游戏,即便我追索一生,死得灰都不剩,它依然高高在上,光芒万丈——数学。

你看,不要堵啊塞的,大禹的爸爸就因为这个被斩了,大禹吸取教训,沟通水利,天下太平。

我把三百块交给猴子的时候,猴子受宠若惊,说要多了。他把钱收好,也没说什么感谢的屁话,只是在我旁边念叨足球练习的情况,比如新手还是不够专业,比如旗杆被篮球队要去了。我皱皱眉头,没说什么。

我们坐到牛仔织女店里。

我说:“旗杆什么情况,你说一下。”

“篮球队的人看见他个子这么高,说让他去练练看。旗杆屁颠颠就跑过去了,结果那边不肯放人。旗杆自己又不凶,不好意思回绝他们。”猴子说。我点点头。

织女打扮的女侍者走过来问:“请问你们点餐吗?”

猴子接道:“两份七分菲力,两杯鲜奶。”

我笑了:“不用了,我不吃。一杯鲜奶就行了。”

猴子嚷道:“那我怎么好意思吃呢,我也就一杯鲜奶吧。”

我看猴子不好意思开口,我只好先说了:“你和白月有进展吗?”我没有问“你和白月进展得如何”,这里面的差异很大。两家面店,一家问“打不打鸡蛋”,一家问“打一个还是两个鸡蛋”,差别是巨大的。路边的小吃店,问“就这些吗”,和问“还要别的吗”,差别是巨大的。

猴子支支吾吾地说:“还没,这不是来问你了嘛。”

我哭笑不得,问我有个屁用。

“那你有什么发现呢?”

猴子一下子有点垂头丧气:“她现在和杨风走得很近。我老看到他们放学的时候一起走。”

我长久地沉默了,我想起白金寒城的偶遇,除此之外我并没有看到他们俩一起走。猴子老看到他们一起,只能说明他经常在7班门口默默地守候,默默地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