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楚雨落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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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转眼已是四月,我出身在草长莺飞的三月,正是“忙趁东风放纸鸢”的时节,所以小名叫“筝儿”,结果老有人笑我“真爱”。五月份有一个五月天,至于四月,倒也有一个四月天——林徽因先生的诗歌《你是人间四月天》——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四月也不一定就好,全看诗人的心情,比如Millay就说Aprilisfullofwhispers,fullofsighs.

学生会开始搞竞选,我看着学生会的名单,会长,副会长,部长,干事,就是没看见普通会员在哪,想了半天我恍然大悟,敢情我们这三千多学生是会员呐。

学生会在大学,或者顶级高中才有点用,像我们这种小地方,学生会还不如清洁工老俩口效益高。但是同学们很热情,纷纷报名,很多女生看过新生晚会,冲着杨风这个会长就去了,别人我不管,可是马雨洛想当学习部部长我坚决不同意。

我内心的潜台词是:你这样的姑娘去学生会,就是羊入虎口。

可是马雨洛不开心,她说学习部长不就应该是成绩最好的担任嘛,去学生会的话可以号召大家一起学习,共同进步。

我想到杨风就烦,我跟马雨洛说你以为现在是幼儿园呢,个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要是去当学习部部长,那我又没竞赛部部长当,怎么办?

马雨洛说她不管,我又不好明说,我只能直接去找杨风。

我走到学生会的办公地点,我他妈服了,这狗屁会还有几个房间。明朝末年,官员冗多,数人任同一官衔,多出所需三倍,财政不堪重负,而且互相推诿,不干实事,一群蛀虫,硬把大明蚕食没了。

我想起清洁工老俩口的住处,一阵心酸。我说过很多人呆了三年,学校还没摸清楚,方圆几里的网吧倒是轻车熟路。当时我绕着体育馆转悠,在体育馆的背后发现了一个小棚子,我看见门口的扫帚簸箕就知道是他俩的住处。两位老人不在,我透过尼龙的窗户缝向里看,这才知道,网上那群混蛋所说的房间里只要一张床真实地存在着,我没看到其他像样的家具,除了一个小破电视,打开来估计不仅下雪而且双胞胎。

我悄悄地离开,不敢碰到一星半点。我不想老两口有校长办公室那样的条件,这样也不公平,可是我希望能够让他们住得体面些,至少住的地方应该比他们打扫的地方干净不是吗?

一个女生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好像在看娱乐视频。我问她杨风呢,那女生玩得不亦乐乎,没听见。我叹口气,这女生不像我,我在互联网上粪里淘金,她是在粪里嬉戏。

我敲敲桌子,把她从粪里捞上来。她抬起头,我说:“你们会长杨风呢?”她说不知道,会长很忙。

我撇撇嘴,真是日理万机,呵呵。我说你有他电话不,跟他说,周楚凡来找他。那女生忽然变得热情,问我要手机号码。我说没有,心想你打电话给他又不是给我,要个屁。

趁着杨风没来,我在房间里转了转,有空调有饮水机,怎么不放张床呢。我走到办公桌前,看到一张张废纸似的文稿。什么“提高学生学习热情的五种方法”“高手介绍:成为数学大神的捷径”“学生会干部选拔通告”,我把高手介绍拿起来一看,是高二的孙续阳,他是高二的数竞最强,所以我立马知道这文章是在玩截取谈话的把戏,不再看内容。任何把数学竞赛搞到一定程度的人都知道,自古华山一条道,数学没有捷径,只可能有弯路,有死路,你要是非说和弯路死路比起来,正道就是捷径,我也无法反驳。

里面的房间锁上了,啧啧啧,我觉得杨风没必要去开房,这里面就不错,有空调有饮水机,还有看门的,肯定有女孩子喜欢。社会上拜金姑娘多得是,歪瓜裂枣没内涵的人有辆BMW就成了BMWZ,像我这种喜欢骑自行车的男生,并且将坚持骑到死的男生已经快绝种了。没办法,就算我双手脱把还在坐垫上玩倒立,也不如人家在奔驰上吼着《小苹果》牛逼。

杨风风尘仆仆地来了,他英俊而显得成熟的脸庞,此刻有些紧张,他生怕我开口似的,打着招呼,急急把门打开,邀我进去谈。我走进去,感觉这个房间跟校长室有的一拼,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好像杨风他爸官很大,比旭力他爸还大。看见没,你还以为二代们个个都是一塌糊涂,醉生梦死,人家明明日理万机,风生水起,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事业爱情,令人羞愧不已。

杨风给我倒水,说:“有什么事吗?”

我接过水杯,知道杨风要开始表演,先是套近乎,然后对所作所为表示抱歉,接着委婉地希望我不要泄漏出去,最后再给我一些好处。我不想听,他说得再好我也当放屁,我说:“你的破事我不管,你最好老实点,别被我撞见。”其实是别被猴子看见。

而且我管不了,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

杨风没想到我一步到位,连连点头,说:“是是是,一时糊涂,真是抱歉,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听到一时糊涂就来气,聪明一世的人,才有资格说糊涂一时,而且郑板桥先生有言“难得糊涂”,可见糊涂是一件可爱的事。杨风不是一时糊涂,一时性起或者蓄谋已久差不多。

我说:“没什么,马雨洛要竞选学习部部长……”杨风立即表态:“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她当学习部部长,那是众望所归。”

我竟无话可说,我忽然觉得我不让马雨洛竞选是我太小心眼了,我又不是他爸,跟杨风说你他妈的不准让马雨洛进学生会有点怪异。

杨风看我不说话,过来亲切地搂住我的肩膀,称兄道弟。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心想香水有毒,若是马雨洛敢喷香水,我绝对避而远之。转念一想又不对,肖寒一身烟熏味,我现在不也毫不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