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楚雨落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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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期末考试将临,班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个个都在背单词,记公式,我受到这种学习氛围的感染,钻研竞赛题的劲头更足了。

我和马雨洛没有交流,事实上我憋了一股劲,准备期末抢了她的第一。马雨洛天天看数学,我怀疑她想数学考试超过我。还有点小紧张呢,哈哈哈。

星期天我抽空带着黑蛋去了林曦家,果然,黑蛋和吉娃娃玩去了,而我悲催地在给林曦讲数学题,幸亏天气转冷,林曦穿得厚实多了。老奶奶看到我来很开心,非要留我吃饭,我赶紧跑路。我总是很受老人和小孩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我的心理年龄七十岁或者七岁。反正我觉得老人和小孩子一样好哄,只要陪她玩,给她好吃的,不要嫌弃她,不要自以为是地高谈阔论,和她聊聊她们喜欢的京剧或者懒羊羊,她就会赖上你。我不知道对女孩子是否同理。

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做完数学竞赛题之后发现还有时间,我大发慈悲,把文言文,古诗和英语单词全巩固了一遍。我很喜欢文言文,简洁而有力,一个“笑”字可以笑出几十种意思。各种词性转换妙不可言。

人人都怕课文末尾的“全文背诵”,但我喜欢背诵文言文,并且相当精确而快速。我迄今为止最喜欢的一篇文言文,是诸葛亮的《出师表》。当我读到最后一句“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的时候,我又感动又想笑,深深地喜欢上诸葛亮这个忠心耿耿又带点狡猾的老狐狸,他洋洋洒洒真情流露把刘禅告诫教育了一顿,结尾打苦情牌,来一句“我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说的什么玩意”,好比现在的男人酒后装醉深情告白,最后来一句,我刚才酩酊大醉,不知道说了啥。哈哈哈,老诸葛把阿斗唬得感动万分。

诗歌,我当然最喜欢李太白和毛泽东,一个汪洋恣肆,一个帝王之姿。我的名字就是李白起的——“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爸爸觉得名字叫周楚狂太猖了,就改成了周楚凡,我很烦,我很不凡。

期末考试,我拿到数学试卷,叹了口气,我只能争第二了。

结果成绩公布,我是第三。第一是旭力,看来梁成志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

寒假我没有回老家过年,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在乡下,我的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个子这么高”“长得帅气”,我早说过,我不喜欢人“仅仅只看到表象”,知人知面不知心,而希望人们能看到内在的东西。我想多了,现在回头看,我太幼稚了,因为内在的东西根本看不准,只有个子高这种东西是无误的。比如后来有人说我成绩不错,这算是看到一点内在了,结果又来一户人家,小孩子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学校的班上排个前十,这叫成绩好。我先是生气,后来释然了。我憋了一肚子劲,在我考上清华之前,任他们放屁,在我考上清华之时,任他们大跌眼镜。

谁不年少轻狂?无数少年,小的时候因一个问题纠结:“我是上清华呢,还是上北大呢?”我每每想起此事,不是笑,而是伤感。现实太他妈残酷了,硬是把琴棋书画变成柴米油盐。这个小城市,每年考上清北的就一两个,经常还没有,不然我也没必要另辟蹊径搞数学竞赛。也有高考政策的原因,J省高考只考语数英,这和乒乓球从21球改成11球一样傻逼。

寒假短得像和尚的头发,我一不留神就没了。因为寒假短,所以寒假作业很多,你可能觉得我关联词语用得有问题,不,我觉得是学校脑子有问题。

寒假作业教会我两个道理,一是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罗马虽然不能一日建成,但是寒假作业可以最后一日写完;二是要学会判断,初中有同学寒假作业写得极其认真,结果也没见老师表扬,我狂写“略略略”“显然”“易得”,就差点写“见答案”了,结果也没见老师批评。后来我就干脆不写了,毫无意义,我向来胆大心细。

我把窗户开一道小缝,寒风飕飕地刺进房间,我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我开始做题。我拒绝温暖与饱腹,虽然饱暖思**有些夸张,但我饱暖就会犯困是真的。

林曦QQ上喊我去她家,说有惊喜。我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黑蛋孩子出生了,我上网一查,吉娃娃的怀孕期两个月,掐指一算果然如此。

互联网鱼龙混杂,你要学会粪里淘金。

我拎着黑蛋,和爸爸妈妈说了一声去同学家玩,出门。

我裹紧风衣,看着黑蛋活蹦乱跳的样子,不禁感概人的头脑在进步,身体在退步。多少万年前,我们也是一身毛,根本不用穿衣服,后来有了麻衣,毛开始退化,到现在,衣服已经不在于保暖,而在于美观了,还有人搞什么脱毛,唉。

我相信,所有的天使,如果真的不穿衣服,绝对应该是毛茸茸的。我忽然想起马雨洛的耳垂,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也在家里看书学习呢。

林曦的奶奶打开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我有些不舒服,老奶奶说:“快进来,外面很冷吧。”

我摇摇头,换上拖鞋,把黑蛋提起来,穿过客厅,敲着林曦的房门。

这时候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想了半天,我才发现我这路线也太熟了,好像自己家似的。

林曦打开门,一手把我拉进去:“快来快来。”

房间里也太暖和了吧,我把风衣脱了抓手上,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像放哪里都不对。林曦笑了:“你就放我床上吧。”

林曦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毛衣,她的曲线很动人,像函数图像,我求不出来。我说:“你怎么把房间温度调这么高,我都要睡觉了。”

林曦脸一红,说:“我怕小狗冻着。”

脸红毛线,我睡觉又不是和你睡,我说:“小狗呢?我看看什么样子。”

没等我说完,黑蛋已经撅着屁股,在书桌下面,哼哼起来。我走过去,无视黑蛋的屁股,看到鞋盒里躺着三个小生命。鞋盒里垫了软布,三只小狗正在睡觉,也可能是眼睛还没睁开,其实醒着呢。黑蛋舔个不停,舐犊情深的样子。

“这也太小了,”我伸出手,“还没我巴掌大呢。”

林曦扑哧笑了:“刚出生能有多大,你喜欢哪一个?”

我看着三只小婴儿,什么都看不出来,我连性别都看不出来。

我问黑蛋:“你要哪一个?”

黑蛋呼哧呼哧三个轮流舔。

我说:“太贪了。”我把黑蛋拎走,蹲下身子细细打量。我把脸贴近三只小狗,睁大眼睛看了半天,半晌一只小狗朝我打了个哈欠。

“选好了!”我高兴地直起身,忘了还在桌子下面,一头撞到桌子底。

林曦乐不可支,又看见我龇牙咧嘴的,关心道:“疼吗?”

“当然疼。”我站起来,一脸不忿,恶狠狠地盯着桌子,好像要把它吃掉。

林曦掂起脚,伸手在我头上摸了摸。她的手很软。

我像被火烫了似地偏过头,林曦的手停在半空。

我脸也很烫,我说:“你这样像我妈妈小时候教育我似的。”

其实根本不一样,我妈妈摸我头的时候,就和黑蛋被我摸头一样,我一动不动心里很平静,可是刚才我的心里明显有什么被触动了一样。

林曦收回手,笑了:“哈,你还怕你妈妈啊。”

我想起林曦的父母常年不回家,最好不要谈妈妈。我笑了笑说:“我怕的东西可多了。”

林曦好奇:“有什么?”

我哈哈大笑,说:“比如哭鼻子的女生。”

其实我没有说,很多时候我更怕笑容灿烂的女生,我怕我会像向往光明的小虫子一样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那我最怕的呢,当然是笑容灿烂的女生某天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