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县，关莳领着江宁一路直奔章家，还没推门进屋，就听到里面的章氏，咳的撕心裂肺，大牛那少年，也急的带出了哭腔。
“娘，我是真的没有再做了，这些钱，真的就是关娘子借我的。”
“娘，您喝药喝药，郎中说了，只要您好好喝药，就一定会好的。”这个像二狗。
关莳手顿了顿，就听章氏气若游丝的道：“好，娘喝药，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咳咳……大牛，你说的话，娘也信你，娘只是担心，我若是这么去了，你们三个将来怎么办。”
一句话，章氏说的断断续续，其中还有几个字，实在说的太小声，关莳没有听清。
“章大嫂，我是关莳，能进来吗？”关莳在虚掩的门上敲了敲。
没等一会，大牛就急匆匆的跑来将门拉开，一抬眼就看到了关莳后面的江宁，顿时喜出望外的抽了口气，大声喊道：“娘，是江小神医来了，关娘子真把他请来了。”
说完，大牛就激动的跪在关莳面前，语无伦次的接道：“谢谢关娘子，真的谢谢你，还有江小神医，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救命的菩萨来了，站在章氏床边的二狗和三河，也反应了过来，如旋风般冲到大牛身边，扑通两声，纷纷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关莳和江宁，发自肺腑的跟着喊：“谢谢关娘子，谢谢江小神医，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吧。”
关莳惊吓的赶紧去扶，心想这些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男儿膝下有黄金啊，那能老是软膝盖。
“别跪了，快起来。”扶起三孩子，关莳就看了眼江宁，短暂的交流片刻，她就快步走到章氏面前。
章氏急咳，心情似有很大的起伏，脸上也露出异于平常的绯红。
“关，关娘子，咳咳咳……”
“章大嫂，你别起身，也别说话，先好好躺着，大牛，快给你娘倒杯水过来。”
大牛应了一声，这才惊慌的想起，他今天还没烧水，顿时眼框发红的赶紧叫二狗去厨房。
江宁对这样的场合习以为常，十分淡定的放下药箱，就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伸出手便替章氏把脉。
关莳不敢出声惊扰他的判断，眼角余光下，只见他睫毛微垂，目光凝聚，修长的食指搭在脉上，如天塌地陷也不会动摇。
人言专注工作的男人最帅，再加上他的芝兰玉树，果然如此。
关莳都屏了呼吸，大牛就更不敢造次了，连动都不敢动的紧盯江宁。
原本还有些激动的章氏，在关莳和江宁身上流连了片刻后，也似有所悟的平静了下来。
江宁把了左手脉，又去把右手脉，只到拿银针戳在某个穴位上，才浅淡的问章氏：“痛吗？”
章氏脸色变了变：“痛。”
江宁立马收针，蹙眉道：“你这心绞痛，有几年的病史了？”
关莳默然，果然是心脏病，这病太娇弱，气不得也累不得，连后世都没有什么特效药，更何况古代的大商。
“不愧是江小神医，我这病从小便有，只是从没像现在这般严重过。”说完，章氏又爆出一窜猛咳。
“我知道了。”江宁收起银针，回头看了眼关莳，然后对大牛道：“你把药方给我看看。”
大牛忙不跌的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方子。
“方子是单郎中开的吧。”江宁抿了抿唇，没有做点评，只是将方子看完后，就还给了大牛。
大牛很紧张：“是，是单郎中开的，我娘一直就有心绞痛，以前喝完药，就能好了，可现在，喝药都不管用了，江小神医，是不是药方没开好，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娘吧。”
江宁缄默着没有说话，章氏目光黯淡了两秒，抬手就拍了拍大牛：“大牛，娘的身体，娘心里明白，江小神医，您直话直说吧，我能承受得起。”
“好吧，章大嫂这病是陈年旧疴，以前发作的应该是比较轻，所以单郎中这药方，确实是开的四平八稳，也对症下药，这次来势汹猛，那是因为您的心脏，已经到了负荷不起的时候，再用这方子，自然就没用了。”
江宁说的很含蓄，但章氏听懂了，关莳也听懂了。
章氏苦笑，眷念不舍的看大牛，喃喃道：“是啊，久病成良医，我自己这身子，多少也清楚，只是舍不得这三个孩子。”
低沉的气氛，瞬间让二狗和三河，感觉到了什么，哇的一下，就纷纷哭了出来。
关莳劝了两句，章氏就含泪问江宁：“那我这身子，还能再坚持多久？”
江宁叹了口气，眼中似有不忍，但又无奈：“长则半年，短则……”后面的话，江宁没说，但人人都听懂了。
心脏病的后期，就是心力衰竭，除非换心。
“我知道了，谢谢江小神医，也谢谢关娘子。”章氏那怕再有心理准备，也难掩悲痛，她不是难过自己，而是真舍不得三孩子。
关莳心有体会，难过的想说点什么，江宁就道：“这药不必再吃了，你明天让他来上饶村找我，我回去配些护心丹，若是感觉自己心痛的厉害，便含一颗放嘴里。”
他指大牛。
大牛几个听完，哭的声力嘶竭，关莳也忍不住掉泪。
这人啊，在病魔面前，都渺小的如草芥，更没有文字去形容这种无力回天的感受。
江宁也没劝，只是沉默的等，等所有人平静下来，并接受了事实后，才细心的叮嘱，要如何照顾章氏，同时也叮嘱章氏自己，不能动气，不能焦躁，万事都要心平气和，更不能受刺激之类的。
关莳静静的听着，偶尔插两句，并将哭得打嗝的三河，抱在腿上轻轻的拍。
章氏还好，很快就放稳了心态，反而去劝慰哭的最凶的二狗。
等大家都稳定了，江宁便告辞，说自己要去单家的药铺，找几味做护心丹的药，并问关莳走不走，关莳看着一家大小，拧眉摇了摇头，时间还早，她还有话想和章氏聊聊。
江宁见状，也没再多说，自己提着药箱就走了。
章氏见关莳留下，也不介意，寒喧了几句后就看向大牛，三个孩子里就他最大，也是长子，若是她去了……
大牛就要用他瘦弱的肩，扛起这个家。
想到这，章氏就一阵阵的心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