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法国:
“啊夏喜欢这里吗?”
“喜欢。”
“那在这边小住一段时间吧。”
“好。”
这半年时间,未若夏说的话越来越少,总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回答,或者干脆就不说话。
凌空也一度觉得她有些抑郁,但是医生却说很正常。他没办法,只能带她各处奔波,遇到她喜欢的地方就多待一段时间,不过是想让她多笑笑。
家里的事业也重新交给了父亲,他们都很理解他,让他放手去做,陪啊夏走到最后。
“哥哥,你说他过的好不好?”顿了顿,又道,“应该很好吧。”
他过得很好,你也应该很好。“嗯。”
“我也那么觉得。”纵然相思入骨纵然万劫不复我只愿你眉眼如初风华如故。
第二年,医院:
身穿病号服的未若夏正偷偷摸摸躲在一旁角落偷听着什么。讲话的是两位男士,不难听出其中一位便是凌空。
“Mr.Ling,We can do nothing about Miss.Wei illness.I'm very sorry.”凌先生,关于未小姐的病情我们无能为力,非常抱歉。
“Thank you.How long can she live?”谢谢,请问她还能撑多久。
“Sir,don't be too sad.Within this year.”先生不要太过于悲伤,今年之内吧。
“OK,Thank you.”嗯,感谢。
跌跌撞撞跑回病房,今年啊,我还以为还能在多活两年呢……
听见开门声,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笑容。
“哥哥。”
“医生不是跟你说了,不能着凉,被子还不赶紧盖好!”
“我没事的啦,对了,我的宾馆有没有好转?”
“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我可爱的啊夏还没完成环球旅行呢!”
哥哥,看到你这么瞒着我,心里还是很幸福的。我感谢你从小到大无微不至的陪伴,以后我怕是陪不了你那么久了。
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其实我全都知道。
知道你如同我爱他一样爱我。
我不能回应你丝毫,只因我心里住着一个他。
我是集市里的养猫者,不看路人,不换爱人。
“哥哥。”
“嗯?”
“我想回国。”我想在这最后的时日回去见他,我知道我很自私,这辈子注定负了哥哥。
可是——我不后悔啊。
他沉默了,终是留不住她。也罢,自己的小公主,怎么样也得宠着啊。
“好,依你。”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踏实,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将死未死,太煎熬了。
订的是下午的机票,有时差关系,到上海机场的时候才刚刚傍晚。
买了转A市的机票,在候机室忍不住给顾一城发了一条短信。不管怎么样,那是朋友,不是陌生人。
A市:
在厨房做饭的顾一城听到手机铃声,对客厅的人儿柔生说:“念念,帮我看下手机的信息。”
盘腿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的人儿不情愿的伸出一只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激动人心的东西,手中的零食被她随手扔在沙发上,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厨房跑去。
“顾顾~顾顾!”
沉着一张脸,将她抱在怀里,“不能小心点身子,多大的人了还怀着孕。”
江念对着顾一城吐了吐舌头,说:“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谁发来的短信让你那么激动?”
“是夏夏!!!”
“若夏?她说的什么?”
“她回来了。”
顾一城脸上的笑容顿时绽开的更大,将江念放回沙发上,便忙着联系未若夏。当年若夏走的时候练声招呼都没打,给他吓坏了,要不是后来她哥哥联系了他,他怕是一直都不会知道了。
未若夏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应该是在飞机上,松了口气,等待未若夏再联系他。
“啊夏,到A市的话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那边的人知道我回来了我就不能不回公司。”
“好,我知道了。”
“我回头叫李妈去照顾你。”
“不用了哥哥,我自己能照顾得好我自己的。”
“你……”
“好了,我早就独立了啦。”
“受不了你。”摸摸未若夏的头,丫头还是一如从前的单纯可爱,可他却看不透她了,毕竟她的心里住的是别人。
晚十一点,凌空将未若夏送至公寓,便离开了,走的这两年堆积了太多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
好巧不巧,与此同时顾一城又大来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一城。”
“你在哪?我去接你吧,念念很想你。”
“在公寓,呵。”自嘲一笑,未若夏啊未若夏,他始终没说一句想你。
“那我去接你,等我。”
“念念呢?”
“她身体不适合乱走。”
“嗯……怀孕了?”
“三个月了。”
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的言语里是掩不住的兴奋,也是,那是他心爱的人,而他与她心爱的人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放谁谁不高兴。
我想替他高兴,可我笑不出来。
“恭喜,看来我回来的很是时候,又赶上了你的喜事。”
“那是,不说了,在家等我,马上就到。”
你都结婚两年了,可我还是放不下你。我不知道忘掉你需要多久,也许我死时还念叨着你。
这个毒我中了六年,可能是因为毒到声带了,六年,我都未曾开口,或许是我的不勇敢,铸就了这般结果,可你没动心,便是我输了。
两年未见,不知你是否变了模样。
一杯白咖啡竟然喝到他来,愈凉愈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我穿着拖鞋,神情淡然地开了门。迎面是他满面春风的脸。
“好久不见。”我示意让他进来坐。
“两年没见了,若夏越发动人了呢!”
“可惜了。”我在动人,也没让你动过心。
“什么可惜了?”
“没什么,你坐吧,我去拿点东西。”
“好。”
我动作很快,看得出他在担忧家中的娇人儿,委屈吗?并不,因为我什么都算不上,而她是他法定的妻子,拿什么去嫉妒,我嫉妒不得,不是吗?
到达他家的时候,江念竟已在沙发上熟睡,他对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地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起。
他去了二楼,我一人在楼下坐着,并不孤寂。习惯看他爱人的一幕,即便爱的人不是我。
啪哒啪哒,二楼有人下来,我下意识抬头去看,惊讶又惊喜。我起身,对下来那人微鞠躬,恭敬到:“教授。”
她欣慰地对我笑笑,“叫伯母就好。”
“啊?”
“我是一城的母亲,亲的。”
“没听他提起过,失礼了。我觉得还是叫教授吧,习惯了。”
“好。”
一连在顾一城家过了好几日,哥哥时不时也会打一通电话,可我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清晨,我到了一杯咖啡,站在阳台吹风,早上的日出很美,也不知道我还能有缘看这美景几次。
“若夏?”
“嗯?教授。”
“你过来,我想与你谈谈。”
教授带我进了书房,我向来没擅自进来过,跟教授坐了个对面,到有些上学时的风味了。
“你这孩子也是苦了你了。”
“不苦,有什么好苦的呢?”
“一城结婚那日,我去门口接个朋友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你躲在角落,清楚地听见你含着泪,低声的那句‘我愿意’,我都哭了。丫头,其实教授一直都不明白,既然深爱,那么多年为何不说出口。”
“我缺失的不只是勇气,还有动力。”
“人呐,这错过了便是一生。”
“我何曾不知,才终日不扰。”
“傻孩子!”
半月后:
“未小姐,你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我建议你还是回国外疗养吧!”
“不必了,还请您告诉我,我现在心脏有多坏吧!”
“大概十日左右吧,在没有心脏搭桥手术的前提下,可是,未小姐的体质很特殊。”
“我知晓,所以放弃吧。”
“很抱歉!”身为一个医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面对自己的病人将死,却无能为力吧。
“谢谢您。”
浑浑噩噩回到他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哭都哭不出来,电话响铃40多秒才被接通。
“喂,哥~”终于强撑不住,眼泪顺势流下。
“出什么事了,啊夏?”
“我想回老宅陪陪你们。”
“好,我去接你?”
“我……晚会再回去,你不用管我,好好工作。”
“那啊夏记得有事就找我。”
“嗯。”
身体瘫软,是时候真正的告别了……
遇见顾一城的第六个年头,喜欢他的第六个年头,我终于不必再坚持了。
简单地收拾了点行李,吃力地抬到楼下,印入眼帘的便是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
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
“一城。”
“若夏这是要走吗?”
“嗯,要回老宅过些时日。”
“我送你吧。”
“将我送到门口就好。”
这段路极其短,可我却觉得异常漫长,感觉走了好久。
“送到这就行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
沉默良久,“顾一城!”我喊到,颇有几分刚认识时的味道。
“嗯?”
“你可以抱抱我吗?”
他没有说话,回头望了眼正坐在沙发上的娇人儿,没拒绝,可也没伸手。
我已经得到答案了,不是吗?
没在说什么,我对他笑了下,转身离去。那一刻,我的背影是那么独孤萧瑟。
顾一城,我未若夏这一生算是败在你手上了。我请你记得我的好,或者记得我就好。
三天后:
比预料的要早了几日,今天是凌家老宅最悲伤的一天,是他凌空第一次哭的面目全非。
她走了……
是她主动放弃治疗,最后那一刻,清楚地听见她说辜负了我。
她告诉我,如果他来寻她,把她压在枕头下的信给他,那是她于他的遗言。
我一直以为她多年不曾发觉我的心意,可是其实她知道,只是太爱他,所以一点也不回应我分毫。
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未来的路我该如何走。
半年后:
正在做饭的顾一城被顾母叫进书房。
“妈,你找我有事吗?”
“你多久没见若夏了?”
“大概有小半年了。”
“去寻寻她吧,念念也就要生了,说好了请人家喝喜酒的。”
“行,吃好饭我去凌家老宅看看。”
如今的凌家比昔日更加繁荣昌盛,只是进老宅一路他都没有听见有人提若夏,很奇怪。
管家先生将他带去凌空那,他的背影是那么落寞,再也不像当初一人为未若夏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了。
“来了?”我的言语是无尽的冷漠。
“嗯,凌先生!请问若夏在哪?”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专注地盯着摆放在书桌上的照片。
“若夏她……”
“她房间枕头下有留给你的信,请自便。”
我抬头看了眼他步伐错乱的奔跑,啊夏,他其实还是在意你的,只是这种在意仅限于友情。
出门的时候,顾一城的脸上还有未消的泪痕,她留给他的只有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六个字,却是我奢望多年的话语。
她说:“顾一城,我爱你。”
我在她房间抽屉里找到了这本日记,替她续写了这结局。
爱你,抵不过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