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像花瓣一样,落在树上,盖在丽丽的身上,回荡在田庄的乡间小路上。田驴儿的田庄,变成了丽丽的天堂。每一阵风,每一朵云,都能让丽丽开心地笑个不停。为了尽量让丽丽住的舒服一些,田驴儿捡来了一些树枝,扎成篱笆,想圈住丽丽的笑声和快乐。
“驴儿哥,明天我就变成了一只羊了”
丽丽站在篱笆外,望着篱笆的影子,忧伤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羊群的家,才需要篱笆”
“呃……”
“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想要快乐”
“丽丽,我想让你快乐啊”
“我现在就很快乐啊”
说完,丽丽赤着脚,在地上跳起舞来,她的舞蹈和她的歌声一样优美。她真的又快乐了起来。
田驴儿忘记了篱笆,看的呆了,丽丽满脸幸福,跳的累了,两人静静的坐在树下,望着远处的更远处。
“驴儿哥,你们的土地上,种的是什么?”
“庄稼”
“那我能种别的吗?”
“你想种什么?”
丽丽“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像个大地的艺术家一样,大笔一挥,开始描绘。
“东边的土地种大海,西边的土地种琴声,南边的土地种花儿,北边的土地种星星”
田驴儿顺着丽丽的手指看去,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以后,坐在这棵大树下,我就能看见我的大海风平浪静,我的琴声悠扬悦耳,我的花儿姹紫嫣红,我的星星明亮闪烁”
丽丽继续描绘着,陶醉在自己描绘的美景里,彷佛已经听见了大海的涛声,闻见了花海的芬芳,看见了星光的奕奕。
“要不,我们再种一点庄稼吧?”
一直担心着他们的未来的田驴儿,试探性地问道,但是丽丽不说话,摇了摇头。
是的,田驴儿的脑袋,想象不到丽丽所描画的那种美好,他只知道,农民的土地上,春夏秋冬都是庄稼,如果丽丽要种那些奇怪的东西,那么,田庄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田庄的人们会不会答应呢?他想象不到。
远方的炊烟升起。
田庄的人们开始准备晚饭,夜晚又要来临。
当每一天的时光逝去的时候,快乐总是会落幕,丽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影。田驴儿不愿意将不好的消息告诉她,但是他更不愿意对丽丽撒谎,于是,他望着越来越深的夜色,悠悠的说道。
“丽丽,我们带的食物吃完了,明天就全部吃完了”
“那从明天开始,我打算不吃饭了”
“为什么?”
“我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还需要什么呢?”
田驴了笑了,以为丽丽的那句话是玩笑,为了不让丽丽担忧,他继续说道。
“丽丽,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在田庄,总是比在外头好一些,或者,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去给大家相工,丽丽,我们田庄人,都是好人”
“我知道,我见过他们看我的样子,我笑,他们也笑,我不笑,他们也笑,但是他们的眼神里都是善良的,这让我很开心”
“嗯嗯,在外头的时候,我总是怀念田庄,回到了田庄,我就一点也不想念外头,丽丽,你说神奇不神奇”
“是啊,这里是一块神奇的土地,驴儿哥,我想我爱上了田庄,而且,我想死去,死在田庄”
丽丽告诉田驴儿,她从第一眼看见田庄的时候,就爱上了他的故乡,然后想死去也不是玩笑,而是她最想要的快乐。
田驴儿惊诧地看着丽丽,丽丽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快乐的很陌生,她继续说道。
“驴儿哥,你总是在为生活担心,我怎么样才能让你不担心呢?我们的脚下,这块土地上,能生长出无数的快乐来,是真的,你要相信,我们春天种一遍,夏天种一遍,每个季节都种一遍,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碧波荡漾的海边散步了,而且,永远都没有冬天,这样,我们的人生,就全都是美好了,一年四季,都是鸟语花香的好日子”
“……”
田驴儿似乎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丽丽。田庄和丽丽,这样两个原本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存在,因为田驴儿,走到了一起,并且,田庄似乎真的改变了丽丽,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不应该带丽丽来田庄?也不禁开始担忧,丽丽的田庄和田庄的丽丽,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田驴儿永远都不会知道。
晚上,田庄刮起了大风,温和的天空瞬间变了脸色,似乎是要下雨了。
田驴儿抬头看了看夜空,对丽丽说道。
“丽丽,今晚,看样子我们不能住在树下了,要下雨了,我们躲一躲雨吧”
“那我们住在树上吧”
“树上也会下雨啊”
“可是树上有小鸟,它会为我捎来明天的消息,我不想离开我的小鸟,就像牧人不会离开羊群一样”
“丽丽,下雨的时候,牧人是会把羊群赶回羊圈的,小鸟也会归巢,而且,明天的消息,后天的消息,我们还有很多的明天和后天,等天晴了的时候,小鸟还会飞来,你不要担心”
“可是昨天的小鸟告诉我,今天不能离开大树,所以,驴儿哥,我不能离开”
“但是要下雨了啊”
“那也不能离开”
丽丽执拗的像个孩子,田驴儿无奈,只能想其他的避雨的法子。
“哎……那好吧,丽丽,你等着我,我去庄上借一把伞给你避雨,一定要等着我啊”说着,田驴儿又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说道“在天空的雨落到大地之前,我一定回来”
说完,田驴儿朝田庄的村落跑去,身后,似乎丽丽说了什么,但是大风的呼啸充塞了耳朵,让人什么都听不见。
那是田庄最大的一场雨,也是田驴儿见过的最后一场雨。当他离开那棵大树不远的时候,雷电划破了夜空的深沉,他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的丽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挂在树枝上,田驴儿大吃一惊,定睛细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大雨瓢泼而下,浇灌地人睁不开眼睛。
那时候,田驴儿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是继续往庄上走去借伞还是回到丽丽身边?这种无法抉择的难处像是死神的血盆大口一样,瞬间吞没了田驴儿,他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死神的模样,身后的山洪爆发了,呼啸着冲向了田驴儿,冲走了田驴儿。
苦难有多少种形式?恐怕没有人能说的清。但是品尝过很多种苦难的田驴儿,终于,再也没有机会品尝苦难了。在洪水的怀抱中,他有过挣扎吧,有过呐喊吧,但无情的洪水还是带走了田驴儿的生命,也带走了他对苦难生活全部的憎恨和恐惧。
那一夜的大雨,下的无情,下的奇怪,田庄的男女老少每一个人都记住了那场雨。
第二天,田庄的人们来到树下,只看见一条颜色鲜艳的裙子挂在树上,而树下,什么也没有,没有田驴儿,没有那个只会傻笑的女子,什么都没有,连痕迹都没有,于是,田庄的人们开始争论,田驴儿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田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