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在乌鱼村乐不思蜀，玩得风生水起，忘记了城里的时光。也许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他厌倦了心中某种固有的模式，陌生的环境洗涤了他蒙了猪油的心，但自己却不知道。村民的质朴、狡黠，安天乐命的性格使他忘乎所以。他在村里小卖部碰见过何僚一次，一个进门一个出门，匆匆相撞，霎间对峙，诧异后即时互让。事后，光头对何有之说：“靠，今天好险，跟那个何僚相撞，他没有跟我吵架。为啥？”
何有之说：“这很正常。因为你是客人，因为每家每户每个人都有客人。随便跟客人吵架那是他没有理。在村外就不同，他或许会跟你干一架，揍得你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但你最好是不要去惹他。”
当崔得富载陈有佳来时，喇叭轰鸣，吵翻上下邻居。他们两个正在边聊天边贴春联。今天是大年三十，明天就是新年，该准备的要准备好。虽然是单身在家，但新年的气氛要搞起来，新年要有新气象。崔得富说：“师傅，我又把师娘带来了。”
光头站在梯子上说：“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下来打你。”
崔得富说：“何招娣一个扫堂腿扫了你嘴啃屎，你说来打我，我比你小，你好意思吗？”
光头找借口，说：“那是误会，我没有准备好。现在她就不行。”他又说：“小妹，你来干嘛？”
陈有佳笑了，说：“你现在还蛮乖嘛，还懂得贴对联贴门神。--帮你带了一床新被子和两千块钱来了。”
光头听到钱，马上从梯子上下来了，说：“钱呢？”
陈有佳说：“你急什么？对联还没贴好。快爬上去，贴好了下来。”光头不情愿的上去了。何有之把被子抱进房间，出来说：“年三十还来？”
陈有佳说：“没办法，给光头送钱，让他安心待在乡下，城里出事了，幸好他来乡下了。”她接着说：一扒他们在车站扒窃，后来发展到抢劫，一次打架用水果刀捅死了对方一个，伤了对方几个。对方也伤了一扒几个人。公安已经抓了很多人，光头如果没来乡下，他肯定会参加。你这段时间要看紧他，不能让他回去。
何有之点头。她看着光头，若有所思，似乎松了口气。转而笑了说：“今天早点回去，过年后我再来看你们。”
何有之说：“吃了中饭回去，我等下要做很多好菜。”
天气寒冷，似要下雨。饭桌上，光头说：“谢谢小妹这么关心我。”
陈有佳说：“你听话就好，这里适合你。‘何家村有打又有扣，让你吃不消。’，这样你才会老老实实的待着。说实话一扒会判处死刑，你还是幸运的，你没事大家都开心。”
“我在，说不定不会用刀子打架。”光头喝了口烫热的水酒，意味深长的说。可是真正打起来，冲动是魔鬼。年青气盛，动手之时，拳脚相加，有理智，那就不会打架了。
北风呼呼吹，寒气逼人。等车时，陈有佳冻得直打哆嗦，往地上跺脚起暖。何有之说：“天太冷了，你叫小真来啊，要不然我去城里拿？”
陈有佳揉着红通通的脸，笑了说：“没事。这个天气好像要下雪了。”
车来了，握手告别。“到了打电话。”，老套的话语，不一样的心情，像寒夜围炉，温暖相随。
……
回到家，光头在屋里烧火烤。他说：“太冷了。”
外面的风呼呼刮着，一阵一阵的。天暗淡下来后，雪花就开始飘落，一大块一大块的，轻飘飘，白花花的，似棉絮扯散。何有之问：“城里的冬天有这么冷吗？”
光头说：“有吧，但城里没有红泥小火炉，不能烤火。冷就多穿点衣服呗，冻不死。”
是啊，冷就多穿点衣服。那是小时候，母亲最爱说的一句话。她在炉火旁微笑。
天寒地冻，不知远方的你是否在看雪飘。
也许你的天空没下雪
但一样有温度
思念如雪
在天空飞舞
你在远方
我在这里
而天是一样的色彩
光头突然说：“何有之，小妹刚走，你问城里冷什么意思？”
何有之拨着火星，淡淡地说：“光头，年三十晚上，要不要烫一壶满酒，喝个痛快？”
“行，一醉方休。”
天若有情天亦老，
但休教少年知道。
少年不识愁滋味，
硬把相思当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