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无尽的大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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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但能依本分,终须无烦恼

等待是个过程。煎熬的、心甘情愿的、理所当然的等待都是不同心态。干旱等待甘霖,火车等待旅客,风景等待游人,情人等待情人,千里马等待伯乐,不同等待有不同等待的故事。那些没有等到的,会让人哀伤,使人在未来的日子里绞尽脑汁的回忆。而时间永远不等人。

何有之取钱后,陈大刚他们开车也来了,抽了根烟,寒暄了几句,他们跟着何有之去了。绕过几座山丘,穿过几片树林,林子里还有没融化的雪。终于到了任家村。停车打听,村民说:“牛伢人任老头啊,他住在前面,一直走,马路边第二幢房子就是他家。”

开车到了所指房子边的马路上停下,何有之说:“这家好像是明珠姐的堂叔家。”

而任老头正坐在矮凳上,靠在墙上晒太阳,纱布缠着受伤的头,眯着眼睛睡觉。何有之叫了几声‘任大伯’,他才惊醒过来,神情落寞的说:“你来了。”

“任大伯,听说你有天遇见过失踪的两个小孩,想问你那天遇见两个人的情况,这是市公安局的。”何有之介绍说。

如果换作其他人看见警察来了问事情,会很客气,可任老头无动于衷,脸色冷漠,抬头看了看,只是‘噢’了声,并没有滔滔不绝把那天所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何有之说:“何伯伯,我是你堂侄女任明珠的弟弟,你忘记了?”

任老头说:“我知道,你来过两次,一次说请我们去喝喜酒,另一次说不去,你这不是让我们白高兴一场吗?”

陈大刚在旁边听出意思,刚想说话解释,何有之说:我解释过,那是他们单位有规定不能办酒席,我今天带钱来了,每家每户见人翻赏一百的礼金,忘了介绍,这个就是我姐夫。

陈大刚见他说完,伸出手,走向前说:“我叫陈大刚,任明珠的丈夫,我应该叫你叔丈人。”

任老头握着手,听后,眼冒绿光,来了精神,大声说:“老婆子,快出来,我二叔的孙女婿来了。”又说道:“快,快,全部进去坐。”他把一行人客气的请进了屋子。

何答趁机就散烟说:“任师傅,你能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讲清楚吗?”他当然着急,有已怀孕的老婆的嘱咐,这条线索一定要问明白。

任老头神情大变,露出喜悦,说:“坐坐,那个不着急,边吃边说,边坐边讲,不会耽搁事。”桌子上已经倒了六杯开水,放了一盘生花生。他又对老婆说:“你去叫几个自家人来,杀只鸡,带钱去,叫冬生去街上买几斤肉,买点菜回来,顺便告诉他们,没去喝喜酒,但翻赏钱来了。”

她脚步匆匆的去了。不一会就围来了很多人,不一会儿,桌子上就给每人来了一碗糖水鸡蛋。

陈大刚说:“您太客气了,我们是来办公事的,办完就走。”

任老头说:“你办你的公事,我办我的私事,公私分明,大家都不会误事。”

何有之说:“那些翻赏钱,我现在给你。”

“你那个事,吃完饭再谈。”他说,“侄女婿,你是来办案问事的?”

陈大刚点头回答是,并把寻人启事给他看。他说:“那天是天黑时分,我从集市赶牛回家,看见两个小孩匆匆忙忙的赶路,没看清面容,大家是一闪擦肩而过。但我回头看了他们的身影,心想这么晚了,还有小孩在外边,我不认识他们,从个头上来看,是这个年纪的人。而他们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当中有个说‘我先进去探路,里面没有人,你再进来。’,我当时想着这些小孩可能是准备去某个地方偷东西,心里一阵心酸,但他们去哪里我就不知道。”

何答着急了,他说:“就这么些?这点东西有用吗?”

任老伯说:“我看见的就是这样。”

陈大刚说:“那你记得他们往那个方向走吗?”

任老伯说:“我往我们村走,我们擦肩而过,他们是往你们那个方向走。”

陈大刚沉默了会,说:“照你的说法他们是回家,但没有回家,这当中不知在哪里出了问题?从你们这边过,你们这里过去是什么地方?”

任老伯说:“我们这里过去是镇街上。”

陈大刚说:“哦。”

小真说:“是不是他们两个在镇上上完网后回家?”

何答说:“我去镇上问过,网吧老板说从来没看见过他们,何况他们两个是生死对头,不可能在一起玩?”

任老伯说:“是不是他们两个人,我就不知道,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听到的说了。”

陈大刚说:“就这样吧,谢谢你,我们走了。”

任老伯拦住了他,说:“哪能就走?吃了饭再走。”

这时任冬生买菜回来了,说:“要打架?要不要把我哥他们叫回来。”

任老伯说:“谁说的要打架?这是你明珠姐的老公,快叫姐夫,他是来办案问事情的。”

任冬生叫了声‘姐夫’,拎菜去厨房了。事情到了这步,陈大刚不能不问打架?就问:打什么架?

任老伯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

小真说:“有什么一言难尽的事情?”

任老伯伤心的说:不讲也罢。

旁边有个怀抱婴儿的年青媳妇对陈大刚说:“我不知道我怎么称呼你?明珠妹妹要比我老公小,你来评评理,我公公的牛吃了村长家的菜,村长的儿子把牛打得半死,还有一只牛打瘸了腿,这些不说了,我公公去牵牛,他竟然把我公公打伤了,头也用砖头砸了个洞,这不?刚包扎不久。”

陈大刚说:“你们报案叫镇派出所管啊。”

年青媳妇说:“报了案,去了派出所,派出所的人来了,他就说陪钱,派出所前脚走,他后脚就骂人,钱也不陪。”

陈大刚说:“这样啊,你再去派出所说啊。”

年青媳妇说:“去了几次就没去了,跑来跑去又烦又累。”

这时门口有人叫:“任老根,来客人了。”

年青媳妇听到了声音就说就是这个村长的儿子打的。任老伯听到声音出去了,说:“村长,你来了。”

任村长说:“是啊,你这么大的阵仗,我不来行吗?钱我带了,医药费五百多,给你八百,算是打伤牛的钱。”

任老头说:“算了,过去的事就算了。”

任村长说:“那怎么行?你把钱拿去,小孩子不懂事,乡里乡亲担待一点。”此时他说的话温顺得像只狗,低声吠了下,摇摇尾巴要走了。

陈大刚他们出来了,何老伯接了钱,介绍说:“这个是我二叔的孙女婿,Z市公安局的,来办案子,这几个是乌鱼村的。”

任村长就说好,我走了。

任老伯说:“村长,喝杯酒再走。”

他说:不喝了,有事。

年青媳妇就骂道:吃了他会死。

吃饭时,何有之就把钱拿出来了,任老伯就把人数算了,每人一百,多余的钱就归还了何有之,老老少少六七十人。饭后,要走时,任老伯说:“侄女婿,你一定要明珠回来看看我们,不要贫居深山无远亲啊?”

陈大刚说:“行,会来的。”

走时,兵分两路,何答与何有之再去隔壁镇上寻访,陈大刚小真带崔得富回去。崔得富在车上说:“陈哥,我是何有之的徒弟。”

陈大刚说:“他有本事收徒弟?”

崔得富说:“不信?你问小真。”

小真开着车说:“是,有之还真可以,上次打赢了光头三个人。”

陈大刚说:“有这事,我怎么没有听光头讲过?”

小真说:“他不好意思讲,我也忘了说。”

车到了乌鱼镇,崔得富下车,他还想坐车到市里去玩,小真说:“你要管好你自己,不见了三个小孩,你想去成为第四个,下去。”

崔得富不情愿的下车了,陈大刚突然叫住了他说:“小徒弟,你在乌鱼镇和乌鱼村李家村崔家村熟悉吗?”

崔的富说:“我是这里的百事通,基本上每个人都认识。”

陈大刚说:“你没事就帮我们悄悄看看哪里有可懝的人和事情就记下来跟我们说。”

崔得富高兴的说:“可以,那我知道了,怎么跟你说。”

小真说:“你傻了,你告诉你师傅就行,要秘密进行。”

崔得富说:“哦,我知道了,有奖励吗?”

“有。”小真果断的说。他们走了,从此崔得富就记住了他们说得话,有空就四处盯着,像‘鬼’一样,所谓的人小鬼大。

何答何有之近天黑才回来,寻访一无所获,那里的人都说,是外镇小孩,不熟悉不认识,所以没有留意。而何答坚信他们两个死对头不会再一起,任老头所讲的人或许是其他夜归的小孩。晚上他把事情给崔得玉讲:“一条假线索,浪费了我两包中华烟和几瓶高级饮料。”

崔得玉生气的说:“不要计较这么多,你不去了解,你怎么知道线索不对?叫你找个人,就开始抱怨花了你的钱,有意思吗?”

何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崔得玉说:“算了,不要吵,我很烦。”

确实他心里没有想过光阴虽如流水,但仁义值千金的话。别人凭啥应该用一整天时间来陪你到处转?道路各别,养家一般,到睡时他心里还后悔乱花了钱。

……

……

陈大刚回去跟领导汇报了情况,总结了失踪的三个小孩最大特点是喜欢上网。而小真发表自己的看法,说:“在网吧,人来人往,像崔得有,我接触过几次,我在网吧遇见他会认识他,李七斤我见过他一次,但如果我第二次在网吧遇到他,我会不认识他或是不记得他,所有我认为要去盘问喜欢上网的熟悉他们的人。”

领导说:“这个主意不错,值得试试,先查学校里的同学。”

陈大刚他们穿了便服去了崔得有的学校,崔得有从农村来城里就读的是市里某中学,是初一某班的学生,找到学校校长把事情原因说明,校长找到女班主任把事情原因交代,班主任把他们带到了教室。女班主任走进教室,对正在自习的同学们,说:“同学们,崔得有同学好久没有来上学,他失踪了。今天两个警察叔叔来学校调查他的情况,请同学们踊跃发言。”

讲台下一片喧闹。女老师请陈大刚走到了讲台。陈大刚说:“同学们好!”台下齐声说:“警察叔叔好!”他继续说:“崔得有同学喜欢上网玩,他很久没有来学校,家里也没有,他可能失踪了,也可能被杀了,希望有同学在他失踪之前看见他在网吧,看见他跟什么人在一起。请同学们回忆回忆。”

许久沉默。

女老师温柔地说:“同学们有话就说,这是帮助警察叔叔破案,不是查你们谁去网吧玩。这是给案件提供线索,能让警察叔叔尽快地找到你们的同学崔得有,这是立功表现的机会。”

这时有个男同学站起来了,说:“老师,我看见过他,在XX网吧,因为他是新同学,不太熟悉,所以没有打招呼。”

陈大刚激动地说:“那他跟谁在一起,是不是这个人。”他把李七斤的相片拿过去给他看,他说:我不记得是不是他,但我记得他们口音相同年纪差不多。

“还有其他吗?”陈大刚问。

“没有,因为我想玩,没去太多注意他们。”

陈大刚说:“好,小同学,你提供的线索非常有价值,谢谢你。”又问有没有其他同学见过他,其他同学摇头没有。他们带着喜悦的收获回去了,小同学跟任老伯说的相吻合,但他们从小敌对,互有仇恨,怎么会走到一起?而李小兵又跟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呢?而他们两个跑到隔壁镇去干什么?

去问网吧老板,老板说不记得他们,不关心上网人的来往。

重新来到乌鱼村,冬日的阳光照耀,雾霭散尽,路上行人稀稀松松。陈大刚站在乌鱼村的村委大院对村主任何施仁说:“把你们村委喜欢上网的男孩子叫到村委来。”

何施仁说:“今天星期六,都在家,何有之要叫吗?”

陈大刚说:“谁都要叫,在家的都要来开会。”

何施仁说:“好。”把消息传下去,乌鱼村委在家的男孩子都来了,包括何答何成功和何有之李铁崔得富等等许多人。陈大刚问了许多问题,大家也说了许多,但都没有实际意义。何答反而嘀咕崔得有怎么会跟李七斤在一起,心想:你跟他有仇,你跟他在一起,不死才怪?你这不是犯贱吗?

最后,陈大刚对身边一个人说:“你们有什么新消息和新线索去跟他说,他会联系我们。”

大家认识他,本地派出所的黄所长。当他们要走时,崔得富假装过路走到小真身边,悄悄地说:何僚在家没有来。

小真听到了,就跟黄所长说了。黄所长就问道:“何主任,你们村还有谁在家没有来?”

何施仁说:“来了啊,谁没来?我看看,哦!何僚没有来,那去他家看看,顺便去村里看看。”

一行人就步行去村子,跟来的小孩被何施仁赶散了,他说:“都散了,不要跟来,有什么好看,各自回家,小心不要丢了。”

大白天,阳光下会丢人,这是吓唬他们的话。来到何僚家院门口,何施仁敲着门大喊:“何僚何僚,在家吗?”

何僚应了声,睡眼朦胧的把门打开,看见了警察,心中咯噔了一下,说:“什么事?”

何施仁说:“派出所的同志想问你一些事情。”他揉了揉眼睛,走出院门说:“什么事情,请说,要不要进去坐会儿。”

何施仁说:“不用了,就这里问。”

于是陈大刚问:“你经常上网碰见过崔得有和李七斤吗?”

何僚说:“以前在市里碰见过他们,后来光头来镇上打过我,我就去省城建筑工地打工,就没见过他们。”

陈大刚说:“光头来镇上打过你?我要问问,小真是真的吗?”

小真点点头,陈大刚说:“光头无法无天,回去要好好跟他算账。”接着他说:“你什么时候去的省城打工。”

何僚说:“好像是几个月前,施仁叔也看见我出去,那时还看见崔得有跟何答何有之他们在一起玩,上个月我在省城碰见过李七斤的父亲,他问我看见他儿子吗?我没理他,他就跟我打架。”

陈大刚看看院子,看了看周围,说:“好吧,就这样。”

何施仁就说:“好好听话,不要再出去打架生事?”

他们说着话,走了。

“也是父母外出,一个人在家。”这是何答关门时听到的话。此时他心已经是砰砰直跳,但刚才冷静得很,一副没睡醒的可怜样。回到屋里他瘫倒在床上。

但能依本分,终须无烦恼。